筋疲力尽

动作片法国2018

主演:弗朗索瓦·西维尔,奥利维尔·雷堡汀,马农·阿泽姆,塞缪尔·朱义,纳尔西斯·马姆,纳埃尔·拉比亚,萨姆·卢维克,沃尔里德·阿非基尔,米格伦·米切夫,苏菲恩·古瑞博

导演:雅恩·戈斯兰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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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11-12 20:05

详细剧情

为了救心爱的人,托尼必须发挥他的摩托车天赋,靠运送毒品才能脱困…

 长篇影评

 1 ) 我怎么觉得大家都没看懂呢

所有人都说那个女孩背叛了那个男的,很可耻似的。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吧,对白讲的很清楚,她只是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爱他,想用向警察告密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不爱他,但事实上她其实是爱他的,所以最后她才劝他逃跑,但他选择了放弃,以他的放弃来证明对她的爱。而且那句说你是个寄生虫,并不是贬义,那只是他们调情时的话而已,当然此中也许还略有深意,但肯定不是鄙视这个女孩。

另外,他死的时候的几个表情,是他和那个女孩一起玩的一个游戏,并不象上面某位说的什么愤怒鄙夷都出来了。所以说,他是至死都在爱着那个女孩,他并没有恨那个女孩出卖了他,况且他要想逃走的话有的是机会,但他自己主动选择了放弃,放弃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自己也多次说过他已经“精疲力尽”了,点出本片片名。

另外,他和这个女孩也不是杀了警察之后才认识的,而是在他杀警察之前就曾经在一起睡过五个晚上,但那个女孩离开了他。他是在杀警察之后逃亡的过程中才又找到这女孩的。

 2 ) 不是影评,但跟电影里的服装有关的小文

当时装遭遇版权

        莎士比亚曾说过,“穿破的衣服少,过气的时装多。”我们都知道,时装的魅力就在于花样翻新,永远走在潮流前面。换句话说,在时装界没有保守势力,所有人都渴望做不断自我更新的革命者,至少也要给旧酒换上新瓶。在法国人领导时装的时代,这是唯一不需要颠覆的真理。如今,世界时装的中心已开始向纽约转移,为了不让时装界真的像电影里的“时尚女魔头”那么嚣张,美国的政客们很快抛出了对策——版权法的紧身衣。

        纽约参议员查克•舒默是位民主党人,已经在国会打拼了20年,有很多律师朋友。最近,他率先对时装界发难,提出了一个反对服装设计盗版的法案。在当前的美国版权法里,只有著名时装的品牌图标、花饰和少量做工独特的牛仔裤口袋的使用权受到法律保护。然而,时装的具体设计、裁剪、选择面料和整体外观,都不属于版权法的保护范围。

这是因为,时装设计是一种独特的智力产业,所有的设计师都在向各国的同行借用元素,无论是创新还是复古,都不可能是闭门造车。用设计师们的行话说,他们必须积极地“用典”,并在微妙的差异上显示匠心,分出高下。有时候,“用典”也是一种向前辈们致敬的行为,而且也常常跨越到别的艺术领域里。比如,Jean Seberg在戈达尔的电影《精疲力尽》中穿套头衫的造型,曾经给无数观众留下了清甜可爱,充满机趣的印象。上世纪90年代就有设计师依样画葫芦,按原样推出了“新款”,用的女模特都很像Jean Seberg,而且也剪了假小子式的齐耳短发。所有熟悉戈达尔电影的人,都会对这个做法报以会心的微笑,甚至会赞叹设计师那带有怀旧色彩的幽默感。当我们看到路易威登的手提袋酷似中国到处可见的编织袋,我们也不会义愤地控诉抄袭者。相反,我们会感叹,这就是变幻不定的流行,说不定哪天,丐帮帮主黄蓉也会被请来为LV走秀。

如今,美国的版权案例多如牛毛,大牌的抄袭者还会被拉上报纸头条示众,但这却很少牵涉到时装界。从保护从业者的角度看,时装跟图书业或音像业也有很大区别,类同作品的出现从未威胁到别人的生存,那反而是业界繁荣健康的表现。说到底,流行本来就是跟风的结果,如果没有复制,时装就只能放在博物馆里。所以,如果查克•舒默的法案通过,设计师们都会面对一张白纸发呆,整个产业都会面临危机。最近,加利福尼亚时装协会已经在洛杉矶开始了抗议活动。

美国一般的版权法首先禁止“精确的复制”,所以Jean Seberg式的套头衫和LV编织袋都属于打击对象。同时,法律也禁止“实质上的雷同”,这在时装界是非常难以界定的,因为一轮轮的流行过后,设计师们早就放弃了原初的发明权,也没有人指责别人侵犯了自己知识产权。在这个行业里,承认自己“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是一种职业道德。然而,一旦版权法真正控制了时装设计,情况就会大不一样,因为大家不必再四处寻找灵感,只要打赢一场针对著名品牌的官司就会有巨额收入。那时候,法庭上就会反复对比时装表演的录像,被告人会在最新款式的超短裙面前回答提问。最终,就像诗人弗罗斯特讽刺的,“我们美国人选出12个人组成陪审团,用来决定谁请了更好的律师。”


        

 3 ) 电影全部台词

台词主要来自黄思远的字幕作品,其中涉及到与帕特丽夏有交往的报社男记者的对话戏台词来自心中的阳光影视制作组。片中引用福克纳的文字,来自蓝仁哲翻译的《野棕榈》。

迈特手拿报纸时的内心独白
总之, 我是个傻瓜.
总之, 是的, 我一定是, 一定!

盯梢女与迈特的对白
(盯梢女)载我一程!
(迈特)几点了?
10:50
我该上路了, 嘿, 嘿!

迈特开车时的内心独白
他是否想要用他那该死的雷诺超过我!
我拿到了钱,
我问 帕特丽夏, 是或不是,
然后...
乡村真得很棒.
我很喜欢法国.
若你不喜欢海滨...
若你不喜欢山脉...
若你不喜欢那个城镇...
厌倦了这些!
那些女孩想搭顺风车!
我会要求她们每一英里给我一个吻.
矮个子得不错. 健美双腿.
但另外一个...
哦,见鬼,她们看起来不是很友善.
美丽的阳光.
女驾驶员都很胆小!
超了它!
倒霉,正在修路!
从不用刹车.
正像 彼贝利 说的:
"我的车是用来跑的,而不是用来停的".
倒霉, 那些猪!
安全了!
是个陷阱!
(警察)别动!

迈特和杂物工的对白
(迈特) 富仑沙丽 小姐的房间吗?
(杂物工)她不在.
她住在这里吗?
她出去了.

迈特进入富仑沙丽小姐房间
女孩子都是穷鬼!

迈特在餐厅和服务生的对白
咖啡.
- 火腿蛋多钱?
- 180 法郎.
来一个.
我去买份报纸.

迈特和另一个有关系的女人的对白
(迈特)我可以进来吗?
还好吗,亲爱的?
你的上衣哪?
(女) 在我的 埃尔法.罗密欧那里.
(迈特)想要在皇家吃早餐吗?
(女) 我迟到了.
要在9点到达电视台.
撕烂了.
你发展的怎样了?
(迈特)没什么, 我一直在旅行.
这里有什么新闻吗?
(女) 没什么.
(迈特)你不出去吗?
(女) 有时去跳迪斯科.
(迈特)还在拍电影吗?
(女) 不, 你会经常和别人睡觉的.
你想起 恩里科 了吗?
(迈特)"记得" 或 "回忆".
不是 "想起".
(女) 在电视台我和他一起工作.
我为他抄写剧本.
十二月份我破产的时候我还是美工的助理
(迈特)在 西里希特?
你?
(女) 是的, 就是我.
曾经做过舞男吗?
(迈特)怎么这么问?
只是问问.
我不介意.
(女) 过一会儿在打给我.
(迈特)戈毕 从西班牙回来了吗?
(女) 她已经买回棚架了.
(迈特)太好了.
把它涂成黑色看起来很愚蠢.
(女) 什么意思?
"为什么?"
我现在抽幸运牌的.
(迈特)到中午的时候你能借我5000法郎吗?
(女) 我现在知道了.
你是个寄生虫, 迈特.
(迈特)我会还你的.
现在手头紧些.
(女) 若你要的话这里只有500.
(迈特)不了, 你留着吧.
这样的话, 不去皇家吃早餐了?
(女) 谢谢, 我要迟到了.

迈特和酒店服务生对白
特迈沙 先生在吗?
他是在这里, 但现在不在.

迈特与卖报女对白
看见 帕特丽夏 了吗?

迈特与帕特丽夏的对白(在街上)
(迈特)跟我去罗马?
很疯狂, 但我爱你.
我想知道我是否愿意再见到你.
(帕特丽夏)你去哪了?
蒙特卡洛?
(迈特)不, 是马赛.
那里有我一个老伙伴.
星期一我打过电话给你.
(帕特丽夏)那时我出城了.
(迈特) 我来一份.
(帕特丽夏)你真好.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巴黎那.
(迈特)是的, 但我在这里有敌人.
(帕特丽夏)所以你现在处在危险之中?
(迈特)是的,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罗马吗?
(帕特丽夏)去做什么?
(迈特)到了再说了.
(帕特丽夏)不行啊, 我在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
(迈特)你要继续向前还是往回去爱丽舍宫?
(帕特丽夏)"爱丽舍" 是什么?
(迈特)爱丽舍宫.
我要去乔治大街.
(帕特丽夏)好的, 再见.
(迈特)来吧, 和我一起了.
(帕特丽夏)只是到那个拐角.
(迈特)给你这个, 没有占星!
(帕特丽夏) "占星" 是什么?
(迈特)将来, 我想知道我的将来, 你哪?
(帕特丽夏)当然.
怎么了?
(迈特)没什么, 只是想看着你.
(帕特丽夏)你气我没有和你说一声再见就走了.
(迈特)不是, 我生气是因为我当时疯掉了.
很高兴醒来的时侯旁边有个女孩.
(帕特丽夏)你会留在这吗?
(迈特)是的, 我还要找一个欠我债的人.
然后我还必须要来见你.
(帕特丽夏)你不必了.
(迈特)为什么?
(帕特丽夏)这里有很多比我更漂亮的女孩.
(迈特)不是,
自从你之后我和2个女孩上过床.
那只是一时冲动.
(帕特丽夏)"一时冲动"?
(迈特)她们确实很漂亮,
但也只是暂时的. 这些都过去了.
那你愿意去罗马吗?
在法国我已经受够了.
(帕特丽夏)我不能, 迈特.
我必须去索邦神学院学习
否则我的父母就不给我寄钱了.
(迈特)我有钱阿.
(帕特丽夏) 我们只是一起度过了3个夜晚!
(迈特)不是, 5.
为什么你不戴胸罩?
(帕特丽夏)不要谈这些了!
(迈特)好了, 对不起!
几点了? 以后再见了?
(帕特丽夏)不要以后了, 今晚, 若你想的话.
(迈特)哪里?
(帕特丽夏)就这儿.
海报上的文字
直到生命结束, 生活都是处在危险之中!

又一卖报女和迈特的对白
你痛恨你的童年吗?
是的, 我喜欢年长的人.

报纸上的文字
杀害警察的凶手已查明

迈特和酒店服务生的对白
特迈沙 在这里吗?
在定期航线柜台那里.

特迈沙和迈特的对白
(特迈沙)嗨, 朋友.
(迈特)嗨, 伙计.
(特迈沙)是你约的10点吗?
(迈特)是的, 为了取我的钱.
(特迈沙)已经准备好了.
最近怎样啊?
(迈特)我厌倦了南方的生活.
我来见一个姑娘.
你呢?
(特迈沙)我要离开这里了, 我都要落伍了.
(迈特)落伍总比破产的好.
(特迈沙)这里.
我给你的那个信封哪?
(迈特)为什么那个傻瓜勾画了这个?
(特迈沙)还需要另外一个人的签名.
我不行的,
我把我最后一分钱都跑丢了.
(迈特) 那你的朋友, 鲍勃 芒特格尼?
(特迈沙)他在坐牢.
(迈特)不是开玩笑吧?
伯若迪 在这里, 但是我不相信他.
(特迈沙)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呢.
(迈特)他回来了吗?
(特迈沙)是的, 我昨晚在忙特纳斯看到他了.
(迈特)他的电话是多少?
(特迈沙)Ely.99.84.
(迈特)我可以在这里打过去吗?
(特迈沙)你来找的女孩是谁?
(迈特)一个纽约州人.
(特迈沙)漂亮吗?
(迈特)她很有趣. 我喜欢.
ELY. 99.84?
我想找 .
我会再打来的.
他不在, 我过会儿再试.
再见, 伙计.
(特迈沙)再见, 朋友.

警察和服务生的对白
(警察)美国历史文物代理处?
(服务生)是的, 就是这里.
(警察)有顾客把信件转寄到这里吗?
知道 迈特.克劳克德 这个人吗?
另外一个名字是 兰洛克.克洛克斯?
(服务生)去问那边的那个先生吧.

警察和特迈沙的对白
(警察)如果它不是 特迈沙!
(特迈沙)你好, 调查员.
(警察)现在在做旅游生意啊?
(特迈沙)你都看见了.
(警察)还记得你是怎样背叛你的朋友 鲍勃 的吗?
(特迈沙)有什么事?
(警察)好的, 你要再做一次了.
迈特 克劳克德, 5.9英尺,
褐色头发, 曾做过法航的乘务员.
他把他的信件寄到了这里.
(特迈沙)是的, 我认得他.
(警察)他最近又来过吗?
(特迈沙)没人最近见到
(女服务生)特迈沙 先生吗?
不是, 5 分钟前就见到过.
一个很高的男人.
(警察)见鬼!
谋杀犯的同谋者 -
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吗?

电影海报文字
痛苦堕落
可怕...

迈特和帕特丽夏的对白
(迈特)我看到一个男人死了.
(帕特丽夏)他为什么而死?
(迈特)因为一场事故.
(帕特丽夏)带我出去吃饭?
(迈特)先让我打个电话.
等我好吗?
(帕特丽夏)到了餐馆再打吧.
(迈特)只是一会儿.
(帕特丽夏)法国人总是说一秒钟当他们的意思是五分钟.

(迈特)我们去哪儿?
(帕特丽夏)任何地方... 到圣人 迈特.
(迈特) 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迈特)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帕特丽夏) 当然, 我喜欢.
(迈特)我刚在报纸上读到些事情...
关于一个公车售票员...
他为了取悦一个女孩偷了5百万.
他假扮一个剧团的经理.
他把她带到里维埃拉.
3天时间里他们把钱挥霍一空.
但那个小伙子并没有放弃.
他告诉她:
"那些钱是偷来的, 我的身份也是假扮的,
但是我确实是喜欢你."
令人激动的是她被他的言行震慑了.
然后她说: "我也喜欢你".
他们返回巴黎,
当他们在别墅里偷窃时被捕.
她做监防
(路人)对不起, 有火吗?
(迈特)这里!
你自己去买些火柴吧!
(帕特丽夏)我都快忘记了!
我有个预约.
(迈特) 和谁?
(帕特丽夏)一个记者在爱丽舍宫.
我们要去一个记者招待会.
(迈特)哪里? 现在?
(帕特丽夏)不管你事了.
你倒可以给我打打气.
(迈特)你要离开了?
(帕特丽夏) 明天我会去见你的.
(迈特) 不是明天, 是今晚, 帕特丽夏.
(帕特丽夏)我告诉你我不能.
(迈特)为什么你这么残忍?
(帕特丽夏)这里有计程车吗?
(迈特)我的车停在了歌剧院旁.
要搭便车吗?
(帕特丽夏)你的福特怎么了?
(迈特)它在修理厂.
让我陪着你吧.
(帕特丽夏)我很心烦.
(迈特)我们不做爱.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帕特丽夏)这不是重点, 迈特!
你为什么那么沮丧?
(迈特)因为我就是这样的.
(帕特丽夏)无聊.
你为什么那么沮丧?
我应该说 "你们" 或者 "你"?
(迈特)没有分别...
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帕特丽夏)不是, 你可以的.
(迈特)或许吧, 但我不想.
看看那个伟大的塔尔伯特.
2.5 升.
(帕特丽夏)你真是个孩子...
(迈特)什么?
(帕特丽夏)哦, 我不知道.
(迈特)看着我.
我不许你去和这个家伙见面.
唉, 唉, 唉!
我喜欢那个有漂亮脖子的女孩,
丰满的胸部, 甜美的声音...
灵巧的手腕...
漂亮的前额...
漂亮的膝盖...
但是她却是如此的懦弱!
(帕特丽夏)就是这里了. 停车.
(迈特) 我先把车停放好.
(帕特丽夏) 不要再烦了.
(迈特)失败!
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失败!
你个寄生虫!

餐厅里帕特丽夏和报社男记者的对白(来自心中的阳光影视制作组)
(帕特丽夏)对不起,我迟到很多。
(报社男记者)没关系
请坐
这是我说的那本书
谢谢(对服务生)
希望你不会像书中的女主角吧
(帕特丽夏)为什么?
(报社男记者)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去堕胎,可是手术失败死了。
我可不想你发生这样的事
(帕特丽夏)很难说
(报社男记者)怎么了。
(帕特丽夏)可以的话,我想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报社男记者)学学大象啊,它们不开心会躲起来。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没自由而不开心,
还是因为我不开心所以不自由。
(报社男记者)跟你说一件事吧。
听完你就开心了。
我认识一个女孩两年了。
突然觉得该跟她睡了。
所以我约她吃午餐。
我想跟她说,我们那么熟了,所以该一起睡。
不知道什么原因,当时我完全忘了说。
走了之后才记得。
于是,我寄给她一封电报,跟她说了。
三个小时后我收到她的回复。
她说,真是巧极了。
她也这么想过。
(帕特丽夏)你要我写的那篇文章是怎么回事?
(报社男记者)你明天去奥利。
访问那个作家帕维莱哥。
(帕特丽夏)好极了!什么时候?
(报社男记者)明天下午早点来办公室吧。
我要走了,你当然会跟我来吧?
当然!
(帕特丽夏)当然?当然!

迈特和报刊亭老板的对白
这是新出的版本吗?
是的, 先生.

帕特丽夏和宾馆服务生的对白
看到我的钥匙了吗?
你一定是把它留在门上了.
迈特和帕特丽夏的对白,在帕特丽夏的房间里
(帕特丽夏)哦, 不要!
你在这儿做什么?
(迈特)克勒尔奇 已经被预订满了.
所以我来这儿.
我在楼下拿了钥匙.
(帕特丽夏)还有其他地方比 克勒尔奇 还好阿.
(迈特) 我一般都住在 克勒尔奇 的.
(帕特丽夏) 你疯掉了!
(迈特)看你愁眉苦脸!
这并不适合你.
(帕特丽夏)"愁眉苦脸"?
(迈特)像这样!
(帕特丽夏)很适合我.
(迈特)你比我还疯狂.
真痛苦.
我总是爱上不肯为我付出的女孩.
你注意到昨晚我一直在跟踪你吗?
怎么了?
(帕特丽夏)让我自己单独待会儿, 我在思考.
(迈特)思考什么?
(帕特丽夏)事实是, 我也不知道.
(迈特)我知道.
(帕特丽夏)不, 没有人知道.
(迈特)你在想昨晚的事.
是的, 就是这样.
(帕特丽夏)昨晚我很愤怒,
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什么都没想.
我想考虑些事情,
但我不能.
(迈特)好了, 我累了, 很累了,
我要睡了.
你为什么要看着我?
(帕特丽夏) 因为是我.
(迈特) 昨晚你应该留下的.
(帕特丽夏)我不能.
(迈特)你应该告诉那个家伙
你不会再见他了.
(帕特丽夏)我必须要.
他带给我我要写的文章.
这对我非常重要.
(迈特)不是, 重要的是你和我一起去罗马.
(帕特丽夏)可能吧, 我不知道.
(迈特)你和他上床了吗?
我打赌你上了.
(帕特丽夏)没有, 他很可爱.
他说总有一天我们会的, 但不是今天.
(迈特)但是他根本不了解我.
(帕特丽夏)不是你... 他和我.
我们在 芒特纳斯 喝了一杯.
(迈特)我也在那儿, 几点?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我们并没有坐很久.
你为什么来这里, 迈特?
(迈特)因为我想和你上床.
(帕特丽夏)这不是原因.
(迈特)当然是, 这表示我爱你.
(帕特丽夏)但我不知道我是否还爱你.
(迈特)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帕特丽夏)快了.
(迈特)你说: "快了" 是什么意思?
一个月, 一年?
(帕特丽夏)快了就是快了.
(迈特)女人永远都不会在 8 秒内给出答案
8 天后她所做的,
8 秒或者 8 天, 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不是 8 个世纪?
(帕特丽夏)不, 8 天就好了.
(迈特)女人总是举棋不定.
我最烦这个了.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了
(帕特丽夏)因为我想要找出
我喜欢你什么地方.
我想要我们像是罗密欧和朱丽叶.
(迈特)面对现实吧!
(帕特丽夏)知道了吧? 你说你昨晚不能没有我,
但你做到了.
罗密欧不能没有朱丽叶,
但你可以.
(迈特)不, 我不能没有你.
(帕特丽夏)面对现实吧!
(迈特)笑笑.
好的! 我数8下.
若到了8你还没有笑,
我就掐死你.
2...
3...
4, 5, 6...
7...
7 , 7.5...
7 , 7.75.
你是个胆小鬼, 我打赌你一定会笑的.
(帕特丽夏)今天就到这里吧.
(迈特)太糟了, 你是个胆小鬼.
(帕特丽夏)为什么这么说?
(迈特)你使我鼓起了勇气.
(帕特丽夏)你也是一样的.
(迈特)我不是胆小鬼.
(帕特丽夏)你怎么知道?
(迈特)若一个女孩说她不害怕,
然而却不敢点燃一根烟
意思是她还是惧怕一些东西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
但她是害怕的.
(帕特丽夏)来一支.
(迈特)从来不抽切斯菲尔德.
把我的夹克递给我.
(帕特丽夏)这件?
(迈特) 给我!
(帕特丽夏)你的护照?
(迈特)不, 是我弟弟的. 我的在车里.
(帕特丽夏)他的名字是 克洛克斯.
(迈特)哦, 是吗?
他不是我亲兄弟.
他出生的时候我妈妈已经离婚了.
明白了? 我并不害怕.
(帕特丽夏) 我从未说过你是.
(迈特)当然, 亲爱的.
但是你希望你说了.
现在你生气了.
(帕特丽夏)我不再和你说话了.
(迈特)你想过死亡吗?
我想过, 经常.
什么?
(帕特丽夏)说些有趣的事吧.
(迈特)比如什么?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迈特)我也是.
(帕特丽夏)我喜欢你的烟灰缸.
(迈特)瑞士产的.
我祖父有一辆 罗伊斯.
非常棒的车!
15 年内都不用抖你的烟头!
(帕特丽夏)看到我的新的海报了吗?
(迈特)过来!
过来, 看在耶稣的份上!
(帕特丽夏)这里不好.
我该把它放在那里呢?
(迈特)我看你双腿时你为什么要打我?
(帕特丽夏)那不是我的腿.
(迈特)那确实是一样的东西.
(帕特丽夏)法国人总是说有些东西是一样的,
可实际上却一点不同.
(迈特)我想到一些美好的事情.
(帕特丽夏)什么?
(迈特)我想和你睡在一起
因为你很美.
(帕特丽夏)我不是.
(迈特)那么因为你很丑.
(帕特丽夏)一样吗?
(迈特)是的, 孩子, 一样的.
(帕特丽夏)你说谎, 迈特.
(迈特)没有, 说谎是愚蠢的.
就像是玩纸牌...
你最好就是讲出事实.
而其他人则认为你在欺骗他们,
这就是你赢的原因了.
怎么了?
(帕特丽夏)我会盯着你的直到你不再盯着我.
(迈特)我也是.
(帕特丽夏)我要把我的海报贴在浴室.
(迈特)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帕特丽夏)这里不错.
(迈特)还好了.
(帕特丽夏)你喜欢我的海报吗?
(迈特)还可以了.
(帕特丽夏)瑞纳尔 是个很好的画家.
(迈特)我说了, 还不错!
(帕特丽夏)认为她比我漂亮吗?
(迈特)当你感到害怕或是惊奇,
又或是两者都有,
在你的眼中掠过一刹那灵动的闪烁.
(帕特丽夏)那又怎样?
(迈特)我想要和你一起睡,
因为那闪烁.
介意我在水池里小便吗?
(帕特丽夏)猜猜我会说什么.
(迈特)不知道.
(帕特丽夏)我怀孕了, 迈特.
你听到了吗.
(迈特)是谁的? 我的?
(帕特丽夏)我想是的.
(迈特)看医生了吗?
(帕特丽夏)昨天看了.
星期四我要回去拿结果.
(迈特)你应该要更加小心了!
我要 ELY. 99.84.
在吗?
你不知道他是否回来了?
我会再打来的.
ELY. 25.32.
我打给的这个欠我钱的人.
请找 特迈沙 先生.
嗨, 伙计.
我找不到 伯若迪.
我在 芒特纳斯 徘徊了整夜.
警察?
谢谢, 再见.
倒霉!
(帕特丽夏)什么?
(迈特)我滑倒了.
听说那个被宣布有罪的男人了吗?
当他爬向脚手架的时候,
他滑倒了然后说, "我该死!"
你倒非常像个火星人
(帕特丽夏)因为我的头在云里.
(迈特)有办法了, 生一个孩子!
(帕特丽夏)但还不确定.
我想知道你是怎样想的.
(迈特)脱掉你的衣服.
(帕特丽夏(重点是什么?
(迈特) 你们美国人真蠢.
(帕特丽夏) 为什么?
(迈特)你仰慕 拉菲特 和 谢尔瓦立.
而他们是最愚蠢的法国人!
我再打一个电话.
贝尔 爱珀霖 35.26.
帕特丽夏, 过来!
曼沙特 先生?
他今天下午在吗?
告诉他我会找他的.
我是托尼的一个朋友. 从马赛来.
我搞到了,美国的.
(帕特丽夏)美国人?
(迈特)不是人, 是一辆美国车.
我找不到欠我钱的人. 真倒霉!
(帕特丽夏)你想听唱盘还是广播?
(迈特)安静, 我在思考!
(帕特丽夏)我了解他们.
(迈特)你多大了?
(帕特丽夏)我要打开广播了.
20.
(迈特)你不像.
(帕特丽夏)为什么你不喜欢音乐?
(迈特)要看怎样的了. 我...
帕特丽夏, 去意大利吧.
在索邦学习有什么用?
(帕特丽夏)你从来都不去考试.
(迈特)当然, 是为了学士学位嘛.
但是我已经放弃了.
(帕特丽夏)"放弃" 是什么意思?
(迈特)我换做其他事了.
(帕特丽夏)比如?
(迈特)我卖车.
(帕特丽夏)这里?
(迈特)在纽约.
你和很多男人都上床了吧?
(帕特丽夏)不是很多.
(迈特)多少?
(帕特丽夏)你哪?
(迈特)也不是很多.
(帕特丽夏)你知道我想住在哪里吗?
墨西哥.
我听说那儿很可爱.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父亲说:
下星期六我们去.
但他总是忘记.
(迈特)不, 墨西哥并不吸引我.
我打赌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好的.
人们都在说谎.
就像是斯德哥尔摩. 每个人都说...
"瑞士女孩很恐怖.
一天我就交了3个, 去那里."

我去了, 那不是真的.
瑞士女孩并不像她们在这里那样.
她们大多数都是流浪狗,就像是巴黎的女人.
(帕特丽夏)不是, 瑞士女孩很漂亮.
(迈特)那是神话.
一个两个或许是 - 像在巴黎
或是伦敦 - 但不是她们中所有人.
在这些城市中的女孩都很美丽
不是最棒的, 但像你一样, 迷人 -
她们可以得到20分中的15分,
因为她们各有特点...
不是在罗马或是巴黎
而是在洛桑和日内瓦.
你也告诉我一些美好的事吧.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迈特)你会让另一个男人爱抚你吗?
(帕特丽夏)你知道的, 你说的我很害怕.
是真的, 我很害怕.
因为我想让你爱我.
但在同时,
我又想让你不要再爱我.
我是很独立的.
(迈特)我爱你,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帕特丽夏)那又怎样?
(迈特) 不是你想的那样.
(帕特丽夏)但你不知道我想什么,
你不知道的.
(迈特) 当然, 我知道.
(帕特丽夏) 但是你不知道.
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已经看着你10分钟了,
但我还是不知道.
我很悲伤, 我很害怕.
(迈特)亲爱的, 温柔的 帕特丽夏.
好了, 残酷的, 愚蠢的, 无情的,
可怜的, 胆怯的, 卑鄙的.
你甚至不知道怎样涂口红.
现在你又是令人可怕的.
(帕特丽夏)尽管说吧, 我不在乎.
我会把所有这些都写进我的书里的.
(迈特)什么书?
(帕特丽夏) 我在写一篇小说.
(迈特)你?
(帕特丽夏) 为什么不是我? 你在做什么?
(迈特)在脱去你的上衣.
(帕特丽夏)现在不行.
(迈特)你真可恶! 那这所有的都为了什么?
(帕特丽夏)你认得 威廉.福克纳 吗?
(迈特)不, 他是谁?
和你睡过的人吗?
(帕特丽夏)不可能的!
(迈特)那就让他见鬼去吧!
脱去你的上衣.
(帕特丽夏)他是我最喜爱的一位作家.
你读过 "野棕榈"?
(迈特)我说脱去你的上衣.
(帕特丽夏)听着, 最后一句很精彩.
在悲痛的存在和不存在之间,我选择悲痛的存在
你选哪个?
(迈特)让我看看你的脚趾.
脚趾对女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不要笑.
(帕特丽夏)你选哪个?
(迈特)伤心是愚蠢的.
我什么都不选.
都不好,
但忧伤是一种妥协.
我选全部或者都不选.
现在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你为什么闭上你的眼睛?
(帕特丽夏)我紧紧地合住我的眼睛,
这样一切就都变成了黑色.
但我做不到.
从来都没有完全变黑.
(迈特)你的笑容...
从侧面看去,
这是你最美的时刻.
那就是你.
(帕特丽夏)那就是我!
我们从眼中看着彼此,
但这是为什么呢?
(迈特)帕特丽夏
(帕特丽夏)我恨那个名字.
我喜欢被叫做 英格里德.
(迈特)坐在你的腿上.
(帕特丽夏)怎么了?

(迈特)我在看着你.
(帕特丽夏)法国人也很愚蠢.
(迈特)我想你和我在一起.

广播中的声音
为协调网络我们要打断我们的节目.

(帕特丽夏)有趣, 我可以看到我在你眼中的影像.
(迈特)这是一个真正 法国-美国 的调和.
(帕特丽夏)我们像大象开心时那样躲藏起来.
(迈特)一个女人的臀部正在被抚摸.
这下面很热.
若我是另外一个男人爱抚你,
你介意吗?
(帕特丽夏)你问过了.
你知道 狄伦.托马斯 写的一本书吗,
"幼仔艺术家的肖像"?
(迈特)星期日的早晨是最美丽的
舒展一下
(帕特丽夏)我要穿衣服了.
(迈特)几点了?
(帕特丽夏) 中午了.
(迈特)感觉好吗?
我们还是留在床上吧.
(帕特丽夏)不行, 我必须去买件衣服.
可以搭你车吗?
(迈特)当然.
ELY. 99.84.
回来了吗?
糟透了!
你不知道他在哪儿?
不, 没关系.
还是 迈特.克劳克德.
(帕特丽夏)想我戴上胸罩吗?
(迈特)随便你吧.
(帕特丽夏)你最喜欢哪样:
我的眼睛, 我的嘴还是我的肩?
若你必须选一个呢.
(迈特)没有记者招待会.
(帕特丽夏)有, 一会儿在澳利举行.
(迈特)我并不帅,
但我很强壮!
去记者招待会吗?
(帕特丽夏)我必须在办公室前先停一下.
(迈特)我跟你去.

广播里的声音
艾森豪威尔 总理,
和 德奥 助理,
将会为无名烈士碑献花圈.
(帕特丽夏)你参过军吗?
什么岗位?
(迈特)我是偷袭哨兵的.
(帕特丽夏)"偷袭"?
(迈特)我把他们放倒.
(帕特丽夏)不要 迈特!
(迈特)我累极了. 我要死了.
(帕特丽夏)你疯了.
(迈特)是的, 完全发酵了.
(帕特丽夏)什么是 "发酵"?
(迈特)就是我咯.

(帕特丽夏)你的车不在这儿?
(迈特)在车库, 我去把它开出来.
好极了, 伏特!

迈特和白衣男
(白衣男)几层?
(迈特) 五.
我上错楼层了.

帕特丽夏和迈特
(帕特丽夏)怕老吗? 我怕.
(迈特)你是个笨蛋!
我对你说过, 最大的缺点就是胆怯.
(帕特丽夏)在 黛尔 给我买件衣服?
(迈特)这辈子也别想!
价钱高的地方会有更好的衣服.
你到 黛尔 不是去买衣服,
你是去打电话.
那是唯一一个可以免费打电话的地方.
有12个电话亭.
(卖报男)法兰西日报!
报纸标题
杀害警察的凶手仍然在逃

(迈特)会举行多久?
(帕特丽夏)大概半小时.
(迈特)那我就去探望我的伙计了.

帕特丽夏采访作家
(某记者)为什么给你的小说起名为"候选人"?
(作家)我肯定法国人会给予我的书
很好的评价,
因为他们是虚伪的.
(某记者)帕德里拉斯克 先生!
(某记者)还有人认为我们这个时代存在爱情吗?
(作家)当然, 特别是在我们的时代.
(某记者)你对 瑞克 说的
"现代生活增加了男女之间的距离" 怎样看?
(作家)瑞克 是一个诗人,
他或许是对的.

让开路!
(某记者)你的发展方向? 定期刊物!
(某记者)法国女人和美国女人对浪漫的态度是不同的吗?
(作家)法国女人
完全不像美国女人.
美国女人支配男人.
但法国女人还没有取得支配权.
(帕特丽夏)你最大的期望是什么?
(某记者)谁更加理智:
不忠实的女人或是花心的男人?
(作家)不忠实的女人.
(某记者)女人比男人更加情绪化吗?
(作家)感觉是很奢侈的, 很少女人可以担负起.
(某记者)色情和爱情有分别吗?
(作家)不, 不是很明显.
我不认为是这样的, 因为...
色情是爱情的一种形式,
反之亦然.
(某记者)灵魂存在于这个社会吗?
(某记者)女人在这个社会中有一席之地吗?
(作家)若她很迷人, 穿着有斑纹的裙子带着太阳眼镜.
(某记者)克萨瓦诺说过女人不存在
谁能不被娇艳表情所诱惑.
(作家)科洛克托 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某记者)一个女人一生中会爱多少个男人?
我的意思是, 身体上的.
(作家)比那还要多!
(某记者)小姐, 你挡住了镜头

(作家)生命中有两件事很重要.
对于男人,它是女人;而对于女人, 是金钱.
(某记者)你是个悲观主义者!
(作家)如果你看见漂亮的女孩和富有家伙在一起,
你就会知道
她很不错而他则是个混蛋.
(某记者)你喜欢博拉姆斯吗?
(作家)就像其他人一样, 不.
(某记者)肖邦哪?
(作家)讨厌!
(帕特丽夏)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作家)先成为不朽的然后死去.

迈特和吊带男的对白
(迈特)你是 克劳迪亚斯 麦桑达?
(吊带男)是的, 克洛克斯 先生.
(迈特)今早我打过电话.
他们告诉我你会在这里.
(吊带男)是的, 克洛克斯 先生.
(迈特)托尼 让我来的.
我们在尼斯没见过吗?
没人打电话给你吗?
(吊带男)是的, 但他们说要部老式的.
(迈特)差点就成功了.
(吊带男)然后哪?
(迈特)就是这部了.
(吊带男)800,000.
但我下星期才能给你钱.
(迈特)混蛋!
(吊带男)你呢,克洛克斯 先生? 你是谁?
(迈特)那又怎样?
(吊带男)所以你现在拿不到钱.
(迈特)3点了吗?
(吊带男)过了一刻钟了.
(迈特)我可以用电话吗?
在吗?
(电话里的声音)他刚走.
(迈特)见鬼!
(电话里的声音)他说4点在 伊斯格尔 可以见到他.
(迈特)4点在 伊斯格尔. 好的, 谢谢.

(吊带男)别找了, 我把现金都带在身上了.
(迈特)借我 10,000.

5000.
2500.
它坏了吗?
嘿, 你!
你拿掉了配电器的盖子?
你欠我一张电话卡!
叫计程车吧!

迈特和帕特丽夏的对白,在出租车上
快点! 快点!
不要理会那些步行的人们!
快点!
快点,看在耶稣的份上!
雷鸟丢下翅膀逃走了!
而我, 连一条抓痕都没有!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看看他们建造的那些丑陋的东西!
这样的房子让我失望.
他们毁坏了整个广场.
我有种美丽的感觉, 美丽.
若我们迟到了, 那就是你的失误.
(帕特丽夏)当然不是.
超过那辆破车!
不要换档!
不要为了一个 4CV 而刹车!
你被一辆摩托车超过了!
下个路口左拐!
等着, 我马上回来.
他 5 分钟前离开了.
(帕特丽夏)欠你钱的朋友?
(迈特).伯若迪, 是的,
这是你的错.
现在不是双倍就是抵消.
(帕特丽夏) 为什么?
(迈特) 稍后告你.
超过那辆 2CV.
你去哪儿?
(帕特丽夏)去纽约报社.
(迈特)看着路!
为什么要写作?
(帕特丽夏)为了赚钱而且不依赖男人.
巴黎女孩子穿着短裙看起来很泼辣啊.
(迈特)让我想要跟在他们后面跑
就像是这样...
(帕特丽夏)不用理我了!
(迈特)我们很快回来.
(司机)好的.
(帕特丽夏)不付钱吗?
(迈特)快点!
(帕特丽夏)我们去哪?
(迈特) 爱丽舍宫.
我讨厌计程车司机担心他们的车擦上划痕.
盖世太保在这里建了一堵墙
所以没人可以逃脱.
(帕特丽夏)我一直在想那个女孩.
(迈特)哪个女孩?
(帕特丽夏)在利维埃拉和那个小伙子在一起的女孩.
你说你很欣赏她.
(迈特)是的,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确实很少见.
(帕特丽夏)和我去报社吗?
(迈特)不, 我要打个电话.
我要去见我的裁缝.
稍后我会去接你的.
再见, 宝贝!

帕特丽夏在报社
(某女同事)你迟到了, 他们等着哪.
(报社男记者)帕特丽夏,进展如何?
(帕特丽夏)还不错,我要把笔记打好。
(报社男记者)她是我们的记者。
(某男)幸会。
(某女同事)那里.
(警察)你说法语吗?
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小心点, 小女孩,
不要扰乱巴黎警察的工作.
(帕特丽夏)哦,他是 迈特.
我没有认出他来.
这是张旧照片了.
(警察)就在这外面今早你们被看到还在一起.
(帕特丽夏)谁看到我了?
(警察)他驾驶一辆福特雷鸟, 3382 GM 75.
他在哪?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警察)注意,
注意你所说的话, 小姑娘!
(帕特丽夏)我和他见过五六次.
我觉得他还不错.
我不知道他住哪儿或是他是做什么的.
(警察)认识他很久了吗?
(帕特丽夏)3 个星期前在尼斯认识的.
当时我在度假.
他来到巴黎是为见某个欠他钱的人.
(警察)谁?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是个意大利名字.
(警察)你可能再见到她吗?
(帕特丽夏)可能吧, 有时他打电话来叫我外出.
就像是今早.
(警察)有工作许可证吗?
你不想你的护照有什么问题吧?
(帕特丽夏)不想.
(警察)那这样, 你若再见到他, 就打电话给我.
(帕特丽夏)丹东 01.00.

街道上的声音
艾森豪威尔总统
挥动着他的手臂...

(帕特丽夏)那就是你说的双倍或是抵消?
(迈特)差不多了.
(帕特丽夏)我们去见一个西方人.
(迈特)好的, 好过在这里等到天黑.

电影放映的声音
小心, 杰希卡
在亲吻的边缘
时间是空虚的
消除, 消除记忆中的伤痕
你错了, 州长
传言你是个悲惨的贵族,
就像是个暴君
没有戏剧是这样危险和有吸引力的
没有任何细节可以使得我们的爱情这么可悲

嗨, 美人!

警察已接近 迈特.克劳克德.

(迈特)上面说什么?
(帕特丽夏)我正在读.
(迈特)警察们愚蠢地跟在我后面转.
我是极少数喜欢他们的人中的一个.
让我抚摸你.
说些什么!
(帕特丽夏)好!
(迈特) 什么?
(帕特丽夏) 你结婚了.
(迈特)让我看.
很早以前了.
她疯掉了, 还甩了我.
或许是我甩了她. 我不记得了.
(帕特丽夏)我真得很喜欢你, 迈特.
(迈特)坐在偷来的车上感觉怎样?
(帕特丽夏)而且杀了一个警察?
我很怕!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你的?
一定是有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了然后泄露出去.
太糟了.
(迈特)怎么了?
(帕特丽夏)把我们泄露出去.
(迈特)不, 这很正常, 告密者 告密,
窃贼 偷窃,
谋杀犯 谋杀, 爱人 做爱.
看, 华丽的协和式飞机!
(帕特丽夏)是的, 在灯光的映衬下很神秘.
(迈特)我很蠢还留着这部车.
应该换掉的.
(帕特丽夏) 什么?
(迈特)换部车.
(帕特丽夏)我们偷那辆卡迪拉克吧.
钥匙怎么办?
(迈特)你开车, 我藏起来.
他们把钥匙留在这里.
(帕特丽夏)我应该对那人说什么?
(迈特)说晚安... 用英语.
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那个法国人欺软怕硬.
(帕特丽夏)"欺软怕硬"?
(迈特)害怕强硬的.你害怕吗?
现在害怕已经晚了.

迈特.克劳克德: 即将被捕.

(迈特)我必须要找到 .
当你想找某个人时,
你就偏偏找不到.
(帕特丽夏)那是谁?
(迈特)快点, 乖孩子.
(帕特丽夏)"乖孩子" 是什么意思?
(迈特)看见 了吗?
(酒店服务生)我若告诉你的话我可以吻她吗.
(迈特)这不由我,
她说了算.
(酒店服务生)他和 云帕特 在一起.

(迈特)卡尔!
(卡尔) 怎样阿?
(迈特) 不和你在一起吗?
(卡尔)他在那儿.
(帕特丽夏)他是谁?
?
(迈特)不, 是另外一个.
(卡尔)让我们看看那些袜子.
仍然是带着斜纹的呢子!
(迈特)我喜欢丝绸.
不带斜纹呢子!
(某人)嗨, 朋友.
(迈特)嗨, 伙计.
(卡尔)我走了.
(某人)你在找我
(迈特)是的, 我有麻烦了.
(某人)有时间吗?
是那人.
(某女) 我说些什么?
(某人)随你便了.
我一会儿就回来.
(帕特丽夏)他们做什么?
当她亲那男的时候给他们照像.
(帕特丽夏) 为什么?
(迈特) 或许是勒索吧.
(帕特丽夏)马上回来.
(某人)那女人是谁?
(迈特) 事实是,我爱她.
可恶!

(报社男记者)帕特丽夏,你为什么不笑?
我刚碰见了麦先生。
他跟我和蒙妮一起。
(某女)也可以说不错,虽然有点奇怪。
(服务生)一百三十万
(某男)可以.
(报社男记者) 你的账户在哪个银行?
(某男) B.N.C.I.

(某人)让我看看.
(帕特丽夏)我们要做什么?
(迈特)不知道.
(某人) 明天我在哪能找到你?
(迈特) 不知道.
旅馆人员复杂.
(帕特丽夏)我朋友在 麦莫特 有间大屋.
(某人)麦莫特 不行.
(迈特)不行, 麦莫特 不行.
(帕特丽夏)为什么?
(某人)在 麦莫特 有太多对我不利的人.
找 云帕特 的瑞典女孩试试看.
(迈特)云香别苑?
明天到那儿打电话给我.

(迈特) 说今晚我们可以留在这里.
(某女)当然, 坐下来.
我马上过来.
(某摄影师)笑笑!
(迈特)你也可以摆个姿势, 工钱不错.
(帕特丽夏)你必须和每个人睡才可以.
我刚刚在想...
(迈特)什么?
(帕特丽夏)我不能决定...
(迈特)决定什么?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否则的话我也不会犹豫不决了...
(迈特)你甩了你的记者了?
你为什么要问好?
(帕特丽夏)去确认我一点都不爱他了.
(迈特)你选了一条痛苦的道路.
(某女)就是这样了. 把我放在爱丽舍宫?
(迈特)什么唱片?
(帕特丽夏)莫扎特的黑管协奏曲.
你介意吗?
(迈特)不, 我喜欢那首.
(帕特丽夏)我以为你不喜欢音乐呢.
(迈特)这个还好了.
我爸爸是个黑管艺术家.

我爸爸是个非常有才华的黑管演奏员.
(帕特丽夏)想要睡了吗?
睡觉太没意思了.
但必须要睡.
(迈特)...吃东西.
(帕特丽夏) "睡觉-吃东西".
他们说 "一起睡",
但这不是真的.

(帕特丽夏)怎么了?
(迈特)没什么.
过来.
去买份 "法兰西日报"
和一瓶牛奶.
几点了?
(帕特丽夏)5 点.
(迈特)总是占线.
什么?
(帕特丽夏) 没事.
(迈特)法兰西日报!
(帕特丽夏)我在看着你.

(女彩票售票员)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买张票吧.

(帕特丽夏)一杯威士忌.
(男服务生) 卖完了.
(帕特丽夏)那就咖啡吧.
丹东 01.00?
请找调查员.
帕特丽夏 富仑沙丽.
我刚才看到了你要找的朋友.
他在 11 , 云香别苑.
是的. 11 , 云香别苑.

(迈特)口渴吗?
正赶过来,
他刚打电话来了.
我们马上要去意大利了, 亲爱的!
(帕特丽夏) 我不能去.
(迈特) 当然你可以, 我带你去.
伯若迪 把他的车借给我了.
一辆豪华跑车.
(帕特丽夏)迈特, 我打电话给警察了.
我说了你在这里.
(迈特) 你疯了吗?
(帕特丽夏)不, 我很好.
不, 我不是.
我不想和你去.
(迈特)我知道.
(帕特丽夏)我不知道.
(迈特)我只是在说我自己,
和你, 你自己.
(帕特丽夏)我真蠢.
(迈特)你应该说说我, 和你.
(帕特丽夏)我不想爱上你.
这就是我叫警察的原因.
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弄明白我是否还爱你.
或者我是否不爱你了.
自从我开始使你痛苦,
这证明我已经不爱你了.
(迈特)再说一次!
(帕特丽夏)自从我开始使你痛苦,
这证明我已经不爱你了.
(迈特)人们说没有快乐的爱情.
(帕特丽夏)若我爱你...
这太复杂了!
(迈特)反过来说,
也没有不快乐的爱情.
(帕特丽夏)我想自由自在的.
(迈特)我是独立的.
(帕特丽夏)也许你爱我.
(迈特) 你认为你是, 但实际上你不是.
(帕特丽夏)这就是我为什么出卖你.
(迈特)我比你想象的要好些.
(帕特丽夏)现在你没有选择只有离开.
(迈特)你是个傻瓜!
这是个笨拙的说服方法!
你像是那些和每个男人上床的女人...
就除了不和那个爱她的男人...
说是因为她们和每个男人都上过床了.
(帕特丽夏)为什么你不走?
我已经和很多男人上床了.
不要算我.
你还在等什么?
(迈特)不, 我要留下来. 我走霉运.
我喜欢坐牢.
(帕特丽夏)你疯了!
(迈特)没人会和我说话.
我只能看着墙壁.
见鬼, 伯若迪!
(伯若迪)嗨, 伙计! 我要去停车.
(迈特)警察要来了.
(伯若迪)你的钱!
(迈特)那个美国人出卖了我.
(伯若迪) 上来!
(迈特)不, 你走吧!
(伯若迪) 上来!
(迈特)不, 我要留下.
我已经受够了.
我累了.
我想睡觉.
(伯若迪)你个傻瓜!
(迈特)见鬼的警察. 我会保住我脑袋的.
我不应该还想着她了但我控制不了.
(伯若迪)想要我的全自动的吗?
不要傻了!
(迈特) 消失吧!

(迈特)你太可恶了.
(帕特丽夏)他说什么?
(警察)他说你太可恶了.

 4 ) 观戈达尔之三:精疲力尽

到了《精疲力尽》,我才感觉到对戈达尔的重新解读是多么重要,那种陈词滥调和人云亦云甚至比误读本身还要有害。我就《精疲力尽》几个重要母题写一点个人观感,而至于那些陈词滥调,不再赘述。 1.“他人的电影” 《筋疲力尽》可以看作是新浪潮导演们(特别是《电影手册》派)的一次集体行动,当时已经成名的弗朗索瓦.特吕福为影片编写脚本并拉来拍摄资金,克劳德.夏布洛尔担任了执行制片,黑色电影大师让-皮艾尔.梅尔维尔在片中出演了作家一角。所以戈达尔作为导演对整部影片的控制力是完全不够的,戈达尔曾说:“因为这是我为别人所拍的影片。代表了一个如何去拍摄影片的梦想。或许这部影片应该由别人来拍,而不是我。”这也是为什么戈达尔后期很不喜欢《精疲力尽》的原因。所以《精疲力尽》并不是一部值得盲目追捧的纯戈达尔式的电影,直到现在,对它大量争议还是存在,一味的人云亦云以及盲信权威对《精疲力尽》的理解是非常有害的。从整部影片来看,戈达尔对剧本的控制非常少,仅仅体现在几处重要场景的台词控制上,而戈达尔对影片外在形式的控制则是主要的,这在下面论述到《精疲力尽》的形式主义美学上再细述。 2.“女性主义” 女性主义作为戈达尔的一个重要母题,在他雄心勃勃的长片处女作中无所不见。《精疲力尽》开头就是报纸上一个女性模特的特写,而伴随着的画外音是米歇尔的“总之我是一个傻瓜...”,暗示着整个故事是一个女性主义引发的一场悲剧。另外一个重要的场景是对让-皮艾尔.梅尔维尔所饰作家的采访,整个采访过程中都在探讨女性和社会的关系。当然著名的卧室场景亦不伐精彩的与女性主义相关的台词。我要说的是,所有这些,戈达尔都仅仅是从文本上,从台词上表述了自己的女性主义观点,这在1959年,的确不算太新鲜,而戈达尔的一些论点,比如“性是作为社会对女性的唯一衡量标准”“女权主义的基点是个人独立”等等,也都不算太新鲜。应该说,戈达尔在《精疲力尽》里对女性主义的理解还完全没有达到他日后的水准,属于点到为止,在运用故事和影像表述自己的女性主义观点上还缺乏控制力。但我们有理由相信,戈达尔已经有足够的敏感开始涉及自己感兴趣的母题。 3.“模糊不清的政治” 我们还是从戈达尔几个重要母题出发。《精疲力尽》中的政治是模糊不清的,它仅仅被描述而缺乏被表述和探讨。在卧室场景中,收音机正在播报艾森豪威尔访法的新闻。如果如戈林·麦凯波在《戈达尔:影像、声音与政治》所说这是对帕特里西亚和米歇尔这对异国恋人的类比,我觉得可以站的住脚,但有点勉强。至少我个人理解,帕特里西亚来自纽约这一剧本设置是出于建立一个崭新的独立的女性主义形象的考虑,而在政治层面上的类比可能是无意为之。还有一个重要的场景是在香榭丽舍大道上护送政要的摩托车队列,他们和米歇尔帕特里西亚平行移动。戈林·麦凯波的理解是这是对个人领域和政治领域之间的遥远距离的隐喻表述。我从戈达尔自己所说的“我终于能拍出我梦想的安那其(无政府)电影了!”觉得,这更像是一种无政府主义的隐喻,与剧本同时进行的政要访问此时显得无关紧要和权力缺失,它对所发生的追捕和逃亡这一个人层面上的事宜显得毫无影响力和控制力。比女性主义更甚,戈达尔在政治层面更是点到为止,模糊不清,我猜想他已经被这个侦探故事和美学上的考虑搞的焦头烂额。 4.“形式主义美学” 我觉得戈达尔在《精疲力尽》最重要的贡献和最大的控制力是在形式主义美学上的,这也最能彰显他年轻的才华。此处的形式主义毫无贬义之意,如阿伦.雷乃所说:“形式即风格”。戈达尔在《精疲力尽》所表露的形式主义美学主要是剪接技巧,换位思考,第二媒体介入,回环式的细节设计等等。剪接和电影的换位思考这里不做赘述,在电影学院的论文上你可以找到更多,主要是导演存在的本体论之类。《精疲力尽》的第二媒体介入相当抢眼,海报、报纸、收音机、路人的谈话等等,这些第二媒体的介入要不就是交代剧情,比如剧中《法兰西日报》;要不就是导演一些与电影本身无关的个人想法的表述,比如12'49"处出现的卖报小女孩突兀的询问:“你痛恨你的童年吗?”戈达尔借着米歇尔的口说:“是的,我喜欢年长的人”,以及随后出现的拙劣安排的车祸呼应前面看到的海报“直到生命结束,生活都是处在危险之中”。这些安排与电影本身毫无联系,但可以看出,戈达尔从《精疲力尽》开始一直有着创造警句的欲望。《精疲力尽》中还有更多细节设计彰显了戈达尔在形式主义美学上的追求,比如米歇儿用拇指抹嘴唇的习惯与帕特里西亚在米歇儿死时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以及米歇儿死时的鬼脸与之前的呼应。应当说,我个人理解,对一个刚刚从事创作的年轻人,无论是做电影,写小说,做戏剧,这种美学上形式主义的追求与爱好是没有弊处的,反而对创造力的发现和再现有着莫大的帮助,但显然这如果出现在一个创作成熟期的创作者身上,我觉得毫无价值而且矫揉造作。这一点上,我的确有过深切的体会,现在回过头来看我3年前也就是2004年大一时为一个文学社所写的诗歌短剧的确在这上面和刻意的先锋派手法上消耗过多的精力,与我现在的美学大相径庭。

 5 ) 《精疲力尽》电影剧本

《精疲力尽》电影剧本

文/〔法国〕戈达尔

译/崔君衍

让一吕克·戈达尔(1930一)是西方现代主义电影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的作品在西方知识界中曾引起狂热。英国电影研究家罗伊·阿米斯曾:指出“所有改变六十年代电影风貌的电影导演中,没有一个比法国导演让一吕克·戈达尔更具有影响力。”法国电影资料馆馆长亨利·朗格罗瓦甚至夸张地说,如果早期电影史可以分为“格里菲斯前”和“格里非斯后”的话,那么当代的电影也可以分为“戈达尔前”和“戈达尔后”。

戈达尔早先是法国《电影手册》杂志的影评家。他从小酷爱电影,年轻时几乎每天泡在巴黎著名的电影资料馆里。据罗伊·阿米斯说:“在戈达尔年轻时,巴黎电影资料馆经常成千成百地日夜放映各种类型的影片。当时,戈达尔就是座上客,无论旧片、新片、好片、坏片、法国片、美国片,甚至来路不明的影片,戈达尔都全数收进眼帘。巴黎电影资料馆的兼收并蓄的政策,使戈达尔不是按历史的发展顺序来看片,而是作大量然而混杂的经验吸收。”戈达尔的深厚的电影文化底子使他在担任《电影手册》影评员的十年里创见迭出,不落窠臼。

戈达尔从1959年开始从评论转为导演,1959年拍出《精疲力尽》(曾译《喘息》)后便一举成名,该片曾获1960年让·维果奖和1960年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戈达尔在随后的九年中,连续拍出了十五部长片和若干短片。从1968年开始,他转向极左,宣称他不再为“资产阶级观众”拍片。嗣后他便退出商业电影界,专拍一些极其晦涩难解的所谓政治影片。直到今年年初,戈达尔再度在商业电影节上露面,声称他将重返旧途。

戈达尔从《精疲力尽》开始,便显示出他的极端蔑视传统电影技法的现代主义倾向。他宣称他在拍片时已经不再考虑是否合乎电影化的原则。镜头可以自由跳跃,完全不照顾观众的心理习惯,例如在《精疲力尽》里,自右向左的汽车会突然变成自左向右,被追逐的卡车会突然消失。情节的传统观念也被破坏无遗。英国电影研究家波布克在总结戈达尔的创作特点时指出了这样五点:“一、完全不受叙事程式的束缚;二、转弯抹角的和出人意料的社会评论方法;三、摄影风格和题材紧密配合;四、极有新意的摄影机运动技巧,五、剪辑上不注意连续性和逻辑进程。”

在《精疲力尽》里,如英国影评家迎勃里尔·波尔逊和艾立克·罗德所说的:“没有逐步打破程式的过程,我们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根本找不到线索。我们显然只能全盘加以接受,要不,就全盘加以否定。……这里几乎找不到事件之间的联系,摄影处理、剪接和人物的行为仿佛都是任意的和毫无来由的。”这种主观随意性正是反映了戈达尔的存在主义的人生观,“我们不可能在道德上永远自由,而同时又永远负责;于是我们便退缩入一种消极的状态。其形式之一便是听天由命。在这种情况下,世界便变成一系列偶然事件,我们根本无法加以控制”(波尔逊和罗德语)。戈达尔在《精疲力尽》中,表现了他对资本主义社会道德准则的极端蔑视;但正如埃内贝勒所指出的,他发出的是个人主义的绝望呐喊,颂扬的是无政府主义的盲目行动。他培养人们对反面人物的崇拜,他的创作思想是混乱的。这个剧本还为了解法国社会上存在的虚无主义、变态心理等现象提供了素材。

戈达尔作为西方现代主义电影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影片在广大观众中间却是“知音者少”的。当《精疲力尽》作为法国新浪潮电影的代表作品在英国上映时,英国广播电台的评论员干脆宣布,“对它的最好评语就是说它坏透了”。

我们本着开阔眼界、活跃思想的宗旨,这次特译载戈达尔的代表作品《精疲力尽》,供大家分析研究。同时发表法国影评家埃内贝勒对戈达尔的评论文章,该文对戈达尔的创作作了较全面的介绍,颇有参考价值。本刊今后还将陆续发表对戈达尔的研究文章和其他有关资料,因为无论如何戈达尔毕竟是一个值得注意的人物。

这里刊载的剧本系镜头记录木,刊登在法国《电影前台》杂志1968年5月第79期上。记录者是雅克一吉·贝雷。译文略有删节。

编者

马赛·码头·夏日

近景,《巴黎调情报》的最后一版,一个背着女婴儿的半裸体女郎的画面占了很大版面,周围是几幅幽默画。前景侧角露出一个男人捏住报纸的手指;报纸举得挺高,遮住了他的面部。

米歇尔(画外音):总之……我真蠢。总之,如果……应该那样办。(语气加重)应该。

报纸落下来,露出读报的人这是个大约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呢帽压住他的眼眶,嘴里叼着烟卷,他穿着一件鸡爪形条纹上衣,扎着宽领结(从半身近景中可以看出他正站在那儿等人)。他慢慢抬起头来,左右张望。他看见有个褐发姑娘站在码头停车场旁;姑娘身后深景处是海湾;几只小汽艇在游弋;那艘专载游客去紫杉堡的汽艇尤其显眼。姑娘点了点头(这时船上汽笛长鸣),朝码头附近扫了一眼。镜头转向米歇尔,他又叼上烟卷,作了个含糊的手势,表示会意;他的目光朝姑娘指的地方望去。中景,停车场上,汽车面向大海排成人字形停在岸边。一辆大型的美国小汽车刚刚停住,这是辆1948至1950年间出厂的奥茨莫比牌汽车,牌照上写着“美国军用”。一男一女走出来,关好车门,但没有上锁。他们朝码头走去。镜头转向聚精会神的米歇尔。中景,姑娘又打了个手势,那一男一女背对着她,朝参观紫杉堡的售票处走去。镜头转向米歇米,他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把报纸摺起来。码头全景:摇,镜头跟拍一艘驶近岸边的小汽艇。汽笛声。镜头摇至正在望风的姑娘,她在回头看。……中景,米歇尔站在车旁,掀开发动机盖;他往上面插了条“鳄鱼”(注1),发动机便嗡嗡响起来。他砰地关上发动机盖,干得十分“利索”。姑娘的大半身镜头,她匆匆地朝米歇尔走来(摇)。

米歇米打开车门,坐到方向盘前,又把门砰地关上。画面外传来远处警车鸣笛声。隔着风挡和司机座旁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姑娘跑过来,俯下身。米歇尔揿了一下按钮,玻璃窗自动落下。姑娘伸出胳膊搂住米歇尔的脖子,米歇尔侧脸望着她,烟卷仍然叼在嘴里。

姑娘(几乎是恳求的口吻):米歇尔……带我走吧。

米歇尔(无动于衷):几点了?

姑娘:差十分十一点。

米歇尔(甩开她):不行……再见!

米歇尔面对方向盘,倒车,然后回头,向后倒车,姑娘忧伤地垂下双臂。

米歇尔:现在,我可开拔了……阿尔芳斯!

七号国家公路·阳光明媚的白昼

汽车(在画面外,因为摄影机放在发动机盖上)飞驰在马赛至巴黎的国家公路上(推镜头)。

米歇尔哼着歌(画外音)。米歇尔握住方向盘的半身镜头(摄影机推近他的右侧)。他驾车急驰,抽着烟。

镜头又对准大路(推,隔着风挡向外拍摄)。

米歇尔(他超过一辆英国石油公司装油卡车,画外音):啪……啪……(喊着)帕特莉霞!……帕特莉霞!……

仰拍。大路从车窗外掠过,两边的树木枝繁叶茂。(平稳地连续推镜头;摄影机一直放在车厢内)

米歇尔右侧中近景,他一边开车急驰,一边抽着烟。车外全景,一闪即逝的短镜头:米歇尔超过一辆黑色弗列嘎特牌小汽车。

米歇尔(画外音):我这就去找点儿钱……我去问帕特莉霞有没有……然后……(他又哼起歌来,他又超过几辆载重车,然后,继续喊,画外音)米兰!……热那亚!……罗马!

刺耳、嘈杂的喇叭声,汽车的中景(摄影机放在路旁)。汽车沿大路向前飞驰。(速摇镜头,拍入驶远的汽车)

米歇尔握着方向盘的中近景,嘴里叼着烟卷。

米歇尔:田野可真美!

他打开收音机,乐曲声。全景,原野从侧面的车窗外掠过。(响起音乐主题)

米歇尔(画外音):我非常喜爱法国。

米歇尔的中近景,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回过头来,叼着香烟对观众讲话。

米歇尔:要是你不爱海……要是你不爱山……要是你不爱城市……那就滚蛋吧!

摄影机在车厢里,摇镜头,拍入风挡和左侧车窗,向外可以看到公路上迎面驶来一辆大卡车,后面跟着一串汽车,谁也没法超车。米歇尔关上收音机(影片音乐主题再起),然后把手伸向画面外仪表板右侧的小贮藏箱。手的特写,它在箱里翻了一阵,取出一只左轮手枪。镜头顺着手向上摇拍,又对谁米歇尔。(稍拉(注2),拍入米歇尔的背部,他握住方向盘,举起右手拿着的武器,忽而朝后视镜瞄准,忽而朝挡风玻璃外迎面驶来的汽车瞄准)

米歇尔(瞄准,做射击状):砰……砰……(他一面看着“自己的”枪,一面瞄着右车窗,一面驾车急驰)

顺着他的手臂摇镜头。切。太阳的镜头一闪即逝,然后听到三声枪响(画外音),这时,漆黑的银幕上闪过几道白色反光。实际上,这是透过路旁绿树的枝叶射入的几缕阳光(隔窗取景,随着全速行驶的汽车平移镜头)。(注3)镜头重又对准米歇尔的背部;从风挡向外望去,前面有一辆开得慢腾腾的雪铁龙牌小汽车。米歇尔搁下了手枪。

米歇尔:女人扶着方向盘,提心吊胆真现眼。……(恼火地)她怎么不快开过去?……嗨!……真他妈的……又是修路!

从风挡望过去,可以看见公路正在翻修。每隔四五米远就站着一个工人,他们让汽车成单行走。米歇尔前面的车一辆接一辆缓缓前进。前面竖着信号牌:“危险,车速30公里”。工地尽头。令人心烦的鸣笛声。米歇尔的小车终于超过前面的车辆,是擦边而过的,而且已经压上了禁止超车的黄线。又超过一辆卡车。远处路边有两个驾摩托车的路警。米歇尔加快了车速。(隔着挡风玻璃看到摩托车手的镜头)

米歇尔(画外音):他妈的……这帮警棍!

从路边拍下的一闪而过的汽车中景,它加大油门,从摩托车手前驶过。

然后,摄影机又放到汽车中,从后窗拍摄掠过公路的卡车;骑摩托的警察全速前进,超过了这辆卡车,直追米歇尔。

公路边,人行道旁一条岔路被灌木丛遮住;汽车驶进小路,悄无声响地停在灌木丛中。米歇尔从拉下的车窗里探出头来,不安地朝公路张望。

米歇尔:唉!……“鳄鱼”蹦开了!

他走出汽车。前面一名急驰而过的摩托车手一闪而过。镜头重又对准米歇尔(中景),他站在掀开的发动机盖前。

米歇尔(恼火地):真糟糕!

闪过另一名摩托车手,他减低车速开过去。镜头转向米歇尔,中景,他低着头,把发动机上的多股电线拧在一起。他猛然抬起头来。镜头反转来对准出现在他眼前的人:第二个摩托车手转回来,驶进小路,在汽车近旁停住。米歇尔(半身镜头)敏捷地窜到车门前,把手伸进原已拉下的车窗,抓起手枪。切。

特写,米歇尔的呢帽。镜头向下拉,看到他的侧脸。

米歇尔(粗暴地):别动,不然毙了你。

镜头继续向下摇到米歇尔弯曲的胳膊。前臂的特写:手举着枪,指头扳动鼓轮。鼓轮的大特写,枪筒的特写。枪声。

中景,摩托车手的身体晃了晃,倒在灌木丛中。稍俯,田野全景,一片辽阔的平原;米歇尔跑过田野,他戴着帽子,没穿上衣。(音乐骤起)他穿过一条小路,继续向远处跑。渐隐。

巴黎·清晨

渐显,中景:隔着急驰的汽车的车窗(平移)看到一条大街。汽车驶入罗浮宫前的林荫大道,巴黎圣母院映入眼帘,一闪而过,汽车又向圣·米歇尔广场驶去。一辆雪铁龙小汽车停在路上,从车后隔着玻璃看到了米歇尔。他没穿外衣,大拇指按在唇上。他走出汽车。

位于圣·米歇尔大街上的一座楼房的大门。中景,米歇尔站在大门前,望着守门人,他正要把一个大垃圾箱抬到路边上。他要跟米歇尔打招呼,却又停了一会儿;一个警察从两人中间走过去。停顿片刻。

米歇尔:弗朗奇尼小姐住在几号?

守门人:她不在。

米歇尔:她就住在这儿。

守门人(一直抬着垃极箱):她可能还会来。

旅馆·内景

米歇尔进入大厅,他回过头,从嵌着玻璃的临街大门往外着。守门人正背对着他,他赶紧朝挂钥匙的木牌子走去(摇,跟)。然后,他匆匆地走上了楼梯。切。

帕特莉霞的卧室

米歇尔走出洗澡间,他刚刚刮过脸。摇,平移镜头,跟拍米歇尔;他在卧室内上上下下都翻遍了,却一无所获。

米歇尔(失望地):一个钱都没有,这些女孩子!……(切)

咖啡店·白天

中景,咖啡店内,米歇尔走近酒吧间柜台。

米歇尔:来杯啤酒!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仍然只穿着衬衫,他瞧了瞧那些站着喝咖啡的顾客。米歇尔把手放进衣兜摸了一会儿。手的大特写,摊开的手掌上有三张钞票:两张五十生丁,一张一法郎。

米歇尔(画外音):一盘火腿蛋多少钱?

女人的声音(画外音):一百八十生丁。

中景,米歇尔转向柜台。

米歇尔:好……那就来一盘。

服务员端来一杯啤酒,米歇尔拿起就喝了。米歇尔放下酒杯,朝大门走去,这时,他又转回身来。

米歇尔:我去买张报,就回来。

摇,跟拍米歇尔,他走出咖啡店;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他穿过大街跑掉了。

楼房内院

一座旧楼房的内院;米歇尔匆匆走进来,一边看着报。他在后楼梯前站住,把一只腿抬到扶手上,用报纸擦鞋。最后,他扔掉报纸,匆匆上了楼。

搁楼

走廊上,一扇稍开的门,一位姑娘神色惊讶的脸(中近景)。

姑娘:嘿!……呀!呀!……米歇尔!

米歇尔(画外音):能进来吗?

姑娘垂下目光,迟疑片刻。

姑娘:可以。

米歇尔背对镜头,走进去,关上门,叉着双手靠在门上。姑娘进入画面。

米歇尔:近况如何,我亲爱的?

姑娘(画外音):你怎么没穿外衣?

米歇尔:没穿。我把它搁在我那辆高速赛车里了。

镜头反转来对准姑娘,她还穿着一身睡衣,爬到被褥凌乱的床上,掀开褥子找东西。

米歇尔(画外音):你到皇家咖啡店吃早饭吗?

姑娘(钻在被底下):不,来不及了。

米歇尔从壁橱上拿出一个钱包,仔细地点着钞票,然后把钞票塞回钱包,放到原处。

姑娘(画外音):九点十分我得去电视台。

中景,镜头转向姑娘,她还在找东西。姑娘终于钻了出来,举着一架微型半导体收音机,把它放到耳边。她的睡衣开线了。

姑娘:找着了……(她打开收音机;响起布鲁斯舞曲)哎哟,全开线了!

她站起来(摇、平移镜头,跟拍),把收音机放在小梳妆台上,朝着通盥洗室的房门走去。这时,米歇尔与她交臂而过。他坐到床上,姑娘用发刷刷着头发走回来。

姑娘:你怎么了?……好久不见了。

收音机中的声音(注4):现在是七点零二分。

俯拍,米歇尔低头坐在床上,回答姑娘的向话。

米歇尔:我,没什么……我一直出门在外。

收音机中另一声音:卢森堡广播电台现在……(对话压过了声音)

米歇尔站起来,从姑娘身边走过,靠在壁橱旁,从壁橱上拿下来一只长毛绒做的小熊,一边摆弄着它,一边说。

米歇尔:区里有什么新鲜事儿?

姑娘:我不知道。

米歇尔:你不再到那儿去啦?

姑娘:不常去。偶尔去唱片俱乐部,可是那儿尽是些蠢家伙。

她面对梳妆台坐下来。他仍站在原处。

米歇尔:你还拍电影?

姑娘(继续梳头):哼!……不啦。那里就象个杂技团。……我在电视台工作。我是场记。

米歇尔(朝壁橱转过脸去):在罗马,十二月份,我那时身无分文。我当过一部影片的助理……

米歇尔的中景,他侧身背对观众,面向梳妆台镜坐着。姑娘进入画面,俯身凑近他。

姑娘:你没当过小白脸?偶尔当过吧?

米歇尔侧身背对镜头,我们看到镜中他的侧影。他拿着一面小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传来电话铃声。姑娘走出画面去接电话。

米歇尔(回答姑娘的话,仿佛在自言自语):我……我倒很想……是啊!(他张开嘴,露出两排牙齿)是啊!

姑娘(画外音,她在接电话):噢!……好……几分钟后再给我来电话。

米歇尔一边照镜子,一边用大拇指蹭嘴唇。卧室的中景,姑娘从他旁边走过,米歇尔一直坐着,又玩起了那只长毛绒狗熊。

米歇尔:噢,迦比……他从西班牙回来了!

姑娘(站着,正在找裙子):他买了辆贝戈拉牌汽车。

米歇尔:嗯!……(他站起来,朝壁橱走去)了不起!(停顿片刻。他面壁而立)墙都刷成黑的,真蠢。

姑娘:不。

跟拍姑娘,她走近刷成黑色的那面墙,墙上贴着用烟盒拼出的几个字“为什么”,中间少了两个字母:“o”和“i”。

中近景,米歇尔坐在那儿闷头抽烟,手里拿着烟灰缸。

米歇尔:你有没有……五千法郎,借给我,到中午还。

中近景,两人面对面的镜头。

姑娘:我早料到了。……你真可——恶,米歇尔。

米歇尔:不……我中午就还你。

卧室的中景,姑娘跑到壁橱旁。米歇尔靠着梳妆台站着。

姑娘: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她取出钱包,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钞票)。我有五百法郎,要不要?

她把钞票递给他;他又取出一支香烟,对着烟头点燃。

米歇尔:不用了,你留下吧。

她放好钞票,然后把钱包搁回原处。她拿着一条裙子,走近梳妆台。米歇尔站起来靠在壁橱上,望着姑娘;姑娘背对着米歇尔坐在椅子上,她不愿当他的面脱衣服,就先把裙子套好,然后隔着裙子脱下睡衣。他趁机从钱包里“粘出”钞票来。有一张掉在地上,他连忙捡起来(这场戏前后很短)。

米歇尔:那,你不去皇家咖啡店吃早饭啦?

姑娘(套上裙子):不,太晚了(头钻了出来)。

米歇尔(走近她):好!……再见!……

他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头,走出画面。

姑娘:再见,米歇尔!

渐隐。

美洲旅行社·白天·内景

米歇尔的半身镜头,他穿着外衣,结着新领带;他一直戴着帽子和墨镜。他把胳膊靠在旅行社的柜台上,向正在打字的女秘书问话(周围一片嘈杂:电话铃声、打字机哒哒声、嗡嗡的交谈声)。

米歇尔:托尔玛绍夫在这儿吗?

女秘书:是,他在……可现在不在。

爱丽舍田园大街·白天

大街右边的人行道;后景是凯旋门。米歇尔叫住了一位褐发姑娘,她穿着一件浅色的运动衫,上面印着“纽约先驱论坛报”。姑娘转过头来。(她夹着一摞报纸)

米歇尔:帕特莉霞和你在一起吗?

姑娘(用手指往前面一指):可能,在那边!

米歇尔:谢谢。

米歇尔走出画面,他用剩烟头点燃了一支香烟。

爱丽舍田园大街,左侧的人行道。

全景,大街伸向远方。一个金发姑娘正沿街兜售报纸。她留着短发,象个小伙子,穿着蓝布工装裤和浅色运动衫,运动衫上面印着广告“纽约先驱论坛报”。她背对观众,沿着爱丽舍田园大街走去。

帕特莉霞(明显的美国腔):纽约先驱论坛报!……纽约先驱论坛报!

米歇尔(进入画面,向她走去):你陪我去罗马吧?

她回过头朝他微微一笑。两人背对观众,并肩走着、交谈着。按照他俩步伐的快慢推镜头。(注5)

米歇尔:是啊,我爱你,真有股傻劲。我想见你,就因为想知道见了你能不能让我高兴。(他摘下了墨镜)

帕特莉霞:你从哪儿来?……从蒙地卡罗来?

米歇尔:不……从马赛来。星期六和星期日我在蒙地卡罗呆过。我得找个人。星期一我本想从马赛给你打电话。

帕特莉霞:星期一和星期日,我没在巴黎。

他俩继续走着。背对观众,默默无语。他在抽烟,她不时对着行人叫卖。

帕特莉霞(举着一张报纸):纽约先驱论坛报!……纽约先驱论坛报!

米歇尔(掏衣兜):我来一张。

帕特莉霞(递过一份,收下钱):你真客气!

他打开报纸,边走边翻;他背对观众,与帕特莉霞并肩而行。

帕特莉霞:你在这儿干什么……既然你讨厌巴黎?

米歇尔:我没说过我讨厌巴黎,我是说,我的仇人太多。

帕特莉霞:那你就危险了。

两人面对面停下。镜头也不再移动。

米歇尔:是啊,我是危险。你不想陪我去罗马吗,帕特莉霞?

帕特莉霞:到那儿干什么?

他俩又走起来,背对镜头,镜头又开始跟拍。

米歇尔(耸耸肩):看情况!

帕特莉霞:不!……我在这儿有不少事要办,米歇尔。

米歇尔(站住):这会儿,你到哪儿去?……(停顿片刻)我得去乔治五世大街。

帕特莉霞:去吧,失陪了。

米歇尔(正面):走吧……陪我走回去吧。

帕特莉霞:那就到路口。

两人转过身,而对观众,走了过来(随着两人往前走,镜头向后拉)。米歇尔对着烟头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帕特莉霞正在推销报纸。

停顿片刻,米歇尔把报纸还给帕特莉霞。

米歇尔:报还给你。上面没谈占星术!

帕特莉霞:什么叫占星术?

米歇尔(双手插在裤袋里,抽着烟):占星术就是算命!我真想知道往后会怎么样。你呢?

帕特莉霞:当然……(停顿片刻)纽约先驱论坛报!

他俩默默地走着。他一直注视着她。帕特莉霞觉察到他的目光。

帕特莉霞:怎么?

米歇尔:没什么。我看看你。

停顿片刻。他俩面对观众默默地走过来。

帕特莉霞:我不辞而别,你准生气啦。

米歇尔(粗声粗气地):不……可是我都快发狂了。

一个男人走近他俩,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大概是《防治脊髓灰质炎》或《反酗酒》一类的期刊。米歇尔摇摇头,然后本能地把头低下去。那个男人走出画面。两人面对镜头继续走着。

米歇尔(出神的):真快活……倒不是睡得香,而是醒来一看,身边有个姑娘。

帕特莉霞:你要在巴黎呆下来?

米歇尔:嗯。我要找个人,他欠我钱……(他搂住帕特莉霞的脖子)。而且,我也要见你,见你。

帕特莉霞(轻轻地抽出身):不,不必见我。

米歇尔:为什么?

帕特莉霞(耸耸肩):巴黎有的是比我漂亮的姑娘。

米歇尔:不!……真滑稽!……我和两个姑娘认识以后睡过觉。而且……一点儿也没劲儿。

帕特莉霞:没劲儿!……什么意思?

米歇尔(强调的口气):她们长得挺美,可就是没劲儿……没意思……我也说不准……就是提不起情绪!……(停顿片刻)你愿意到罗马去吗?我在法国呆腻了。

他俩稍稍加快了脚步,镜头拉得较慢,成为正面双人半身近景。

帕特莉霞:米歇尔,我不能去。我要报考巴黎大学。不然,我父母就不给我寄钱了。

米歇尔:我给你钱。

帕特莉霞:我们一起才过了三天。

米歇尔(立刻反驳):不,五天!……(停顿)为什么你总不戴乳罩?

帕特莉霞(稍带愠怒):听着!……别提这种事!

米歇尔:好,对不起……(他拉住帕特莉霞的手腕,看她的手表)几点了?……(停顿片刻)一会儿见。(他走出画面)

帕特莉霞:不……一会儿不成。今天晚上……怎么样?

米歇尔(画外音):好……在哪儿?

帕特莉霞(用目光扫了一下爱丽舍田园大街):嗯!……在这儿……(她转身顺爱丽舍田园大街走去,然后又返回来)

帕特莉霞跑近报亭,又找到了米歇尔,他拿着一张报纸。她吻了一下米歇尔的面颊,走了。米歇尔戴上墨镜,朝对面乔治五世大街走去。

速摇,跟拍米歇尔,他戴着墨镜,读报。他在一面广告牌前停住。一位金发姑娘举着《电影手册》杂志向米歇尔走过来(米歇尔刚露出画面)。

姑娘:先生……请问……您对青年没有反感吧?

米歇尔(刚露出画面):怎么没反感!……我,我喜欢老头。

姑娘作了一个鬼脸。刺耳的急刹车声(画外音)。甘丹·博夏尔大街和乔治五世大街交叉的一角。一辆四马力雷诺牌汽车紧急刹住车,可还是撞倒了骑摩托车的一个男人。闪现米歇尔的镜头,他朝出事地点转身望去。马路一角的全景。四马力小汽车的司机从车里出来,发疯似地朝躺在路上的男人飞跑过去。(画外音)可以听到翻倒的摩托车的发动机继续空转的嗡嗡声。几个看热闹的人走过来,其中就有米歇尔。他朝躺在地上的人扫了一眼。他转过身,在胸前草草地画了个十字,然后,又打开报纸,走开了。跟拍。他边走边读。插入报纸第三版的特写镜头:上面印着一张大照片(占了三行),那是两个骑摩托车的公路警察。标题是:

侦察破案神速

警察局业已查明七号公路杀人凶手

下面是报道:

法新社 8月19日 警长维塔勒发现前天在马赛被窃的奥茨莫比牌汽车方向盘上的指纹,通过国际侦察组织的协助,只过了两小时便收到罗马来电,查明了在七号国家公路上卑劣地杀害了警察蒂博的凶手。

美洲旅行社·内景·白天

米歇尔正面半身近景,他走近柜台(拉镜头)。跟拍,米歇尔走到女秘书跟前,俯身问道。

米歇尔:托尔玛绍夫先生在这儿吗?

稍摇,拍入女秘书,她指着大厅深处。(周围一片嘈杂声)

女秘书:在那儿……卖飞机票的窗口。

米歇尔直起身来。他面对镜头朝女秘书指的方向走来(拉镜头),走近一个站在柜台后查材料的男人。双人中景。

托尔玛绍夫:好啊,老兄!

米歇尔:好啊,老弟!

托尔玛绍夫:你十点钟来过这儿?

米歇尔:我来取我的钱……来过这儿。

托尔玛绍夫:它在那儿……来。

镜头跟着他俩稍摇,托尔玛绍夫合上了卷宗,向米歇尔示意,让他沿着柜台走。摇,单拍米歇尔,他面对镜头走过来,拉,跟拍。两人走到柜台尽头会合,跨入走廊。托尔玛绍夫亲昵地拍了拍米歇尔的肩膀。

托尔玛绍夫:近来不错吧?

米歇尔:我在海边呆烦了。我来这儿看个姑娘。你呢?

托尔玛绍夫:我也要挪地方了。在这儿,我都快憋死了。

米歇尔:憋死比打死好!……

托尔玛绍夫笑了笑。两人走进一间出纳与会计用的大房间,托尔玛绍夫(中景)走到一个人身边。

托尔玛绍夫(离开米歇尔):在这儿!……(摇拍一段,他朝一位出纳问话)我给你的信封还在你这儿吗?

出纳把信封交给他。托尔玛绍夫回头望着米歇尔,米歇尔走到他跟前,接过信封。(双人中景,他们顺原路走过来,拉镜头)米歇尔拆开信,抽出一张支票,惊叫起来。

米歇尔(恼火地):笨蛋!……他怎么在支票上划了双横线!(注6)

托尔玛绍夫(尴尬地):我也不清楚。你把支票背书一下吧(注7)……不过,别找我,我把钱都押在星期日赛马赌博上了,所剩无几。

米歇尔:你的朋友波普·蒙塔内可以替我兑换这张支票。

米歇尔一边说一边迎面走过来;他把支票放进外衣上兜里。

托尔玛绍夫:他坐牢了,这个笨蛋!

米歇尔:别瞎扯!……(沉默片刻,米歇尔投过一道难以觉察的吃惊的目光)还有贝鲁蒂呢……不过,我不太相信他。

托尔玛绍夫: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同伙。

米歇尔:他从突尼斯回来了?

托尔玛绍夫:对,我昨天见过他……

两人继续走着,沿着原路回到大厅中会合。

米歇尔: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托尔玛绍夫:爱丽舍,99一84。

米歇尔(指着柜台上的电话):我在这儿打个电话。

托尔玛绍夫:你回来探望的小姑娘是谁?

米歇尔(拨号):她是纽约人。

托尔玛绍夫:她漂亮吗?

米歇尔:她滑稽。我非常喜欢她。(电话通了)喂……爱丽舍,99一84!请给我找安托尼奥!(片刻)唔,好吧!……不,不,我再打吧。(他挂上电话)他不在那儿。我到别处看看……(打了个手势)再见,老弟!

托尔玛绍夫(画外音):再见,老兄!

米歇尔往外走。在门口遇到两个男人走进来。一个人戴着帽子,穿一套弄皱了的薄涤纶服装,他走近柜台,俯身向女秘书问话。另一个人跟在后面几步远,他个头儿高些,没戴帽子,戴着墨镜。第一个人把警察局证明郑重其事地递给女秘书看。

警长维塔勒:这里是美洲旅行社?

女秘书:是,就在这儿。

维塔勒:你们的顾客里有没有让人把信寄到这儿来的?

女秘书:有。

维塔勒:你们认识一个叫米歇尔·波瓦卡尔的人吗?

女秘书:不认识。

维塔勒(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看了一眼):他又叫拉斯罗·柯瓦克斯。

女秘书(用手一指):问那位先生。他管这事。

维塔勒:好。

拉。警长(半身镜头,正面)在旅行社大厅中往前走,他的助手跟在后面。突然,维塔勒绷着的脸上露出喜色;他伸出手臂。速摇,拍入站在飞机模型旁的托尔玛绍夫。维塔勒拍了拍他的肩膀(三人镜头)。

维塔勒:喂,喂……托尔玛绍夫!

托尔玛绍夫(转过身来,显得有几分偏促):你好,警长先生。

维塔勒:你现在负责组织旅游?

托尔玛绍夫:您这不是看见了!

维塔勒:你记得,是你把你的朋友波普交出来的吧?

托尔玛绍夫(惊慌地):怎么啦?

维塔勒(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纸):嘿,好吧……你再干这么一次……(他朝那张纸上望了一眼)米歇尔。波瓦卡尔,一米七九,褐发,当过法国航空公司服务员,他让人把信件寄到美洲旅行社。

托尔玛绍失:嗯,我认识他。

维塔勒:最近几天,他到过这儿吗?

托尔玛绍夫:没有。

前景,女秘书从他俩前面走过。摇,跟拍她。

维塔勒(露在画面一角):小姐!(姑娘站往,回头走来)这些天没人找托尔玛绍夫先生?

女秘书:有人……五分钟前……有个挺高的先生……

警长维塔勒火冒三丈,走出了画面。镜头对准站在托尔玛绍夫对面的女秘书停住,她朝他吐了一下舌头。速摇,拍入站在门口的警长维塔勒,他转身,伸出手指厉声斥责。

维塔勒(恼怒地):杀人犯同谋!……你知道这可是……

他匆匆走出去。……

地下铁道·乔治五世大街车站的楼梯

仰拍,米歇尔一边读着报一边走下来。

两名警察跑过这条大街和爱丽舍田园大街的交叉口,挤进地下铁道。全景,稍俯,乔治五世大街一侧的地铁入口。慢摇,映出伸向远方的爱丽舍田园大街(迎面是星形广场),最后拍入诺曼第影院旁的另一个地铁进出口。米歇尔没乘地铁,只是从地下通道穿过爱丽舍田园大街,从马路另一侧抽着烟走出来,镜头重又拍入米歇尔(半身近景),他走过去观看爱丽舍田园电影院的海报和剧照,影院正在上映汉弗莱·鲍嘉主演的影片《沉沦》。(注8)

米歇尔(站在印有鲍嘉特写镜头的海报前):鲍吉!……

然后,米歇尔看了老半天鲍嘉的便照。他抽着烟,入迷地望着他所崇拜的影星的头像。插入鲍嘉的特写镜头。然后是米歇尔的正面特写镜头,他叼着烟卷,摘掉墨镜。又插入鲍嘉的特写。又是米歇尔的特写镜头,他取下烟卷,用拇指揉着双唇,然后他戴上墨镜,隐没在人群中。

圈出。银幕漆黑一片。

米歇尔(画外音):我看见一个人死了。

帕特莉霞(画外音):怎么会死了?

米歇尔(画外音):出了车祸。

帕特莉霞(画外音):你请我吃饭吗,米歇尔?

圈入,米歇尔手的大特写:手掌小心翼翼地张开了,上面有两张面值一法郎和一张十生丁的新钞票。

米歇尔(画外音,用英语):当然啦!

大街·白天

中景,米歇尔靠着一辆汽车的挡泥板,他把手从衣兜里伸出来。他戴着帽子和墨镜。帕特莉霞站在他对面,穿着深色褶裙和条格线衫。她也戴着墨镜、抽着烟。

米歇尔(摘下墨镜):我再去打个电话。你等着我!

帕特莉霞:从饭店打吧。

米歇尔:不……(他脱下帽子给帕特莉霞戴上)我一秒钟就回来。

他走出画面。镜头对准帕特莉霞。

帕特莉霞:法国人说一秒钟意思就是五分钟。

她抽着烟,脸上绽出微笑。渐隐。

咖啡店·内景

中景,镜头对着通往盥洗室和电话间的楼梯。米歇尔没戴帽子,但是戴着墨镜,叼着烟卷。他跨过房门,门上写着“男盥洗室”。跟拍。切。米歇尔在洗手。后景处,一个男人出了厕所,走过来。米歇尔小心地打量着他,擦干双手,走近小便池,那个男人站到米歇尔洗过手的地方,背对着他,洗起手来。米歇尔在小便池旁探身盯着这个人,然后走到他背后,挥起前臂,猛“砍”下去。这个人向后仰倒,米歇尔赶忙揪住他,把他拖进厕所。米歇尔一人走了出来,他边走边把几张钞票塞进衣兜里。

大街·外景·白天

中景,帕特莉霞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米歇尔的帽子,镜头随着她走的快慢向后拉。米歇尔跟在她后面,两人面对镜头走过来,开始交谈。

米歇尔:到哪儿去?

帕特莉霞:随便。(她把帽子还给他,他接过来拿在手中)到圣·米歇尔大街。

米歇尔(停顿片刻):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帕特莉霞:我不知道。

米歇尔(诧异地):怎么?……你跟我在一起觉得不好?

帕特莉霞:哪里,非常好。(沉默片刻)

米歇尔(指着手里一张叠起来的报纸):刚才,在法兰西晚报上,我读到一条挺有意思的趣事儿……有个汽车售票员,为了勾引一个女孩子,偷了五百万法郎。他装成一个家财万贯的剧团经理。两个人一起到了海边。三天,就把五百万法郎花得一干二净,这位老兄并没有泄气。他对姑娘说:“钱是偷来的,我是个流氓,可是我爱你。”(帕特莉霞听着他讲,摘下墨镜)我看,最了不起的是这个姑娘没有甩了他。她对他说:“我呢,我也很爱你。”两人又一起回到了巴黎……后来,人家把他俩逮住了,那是因为他俩溜进人家别墅里偷东西。她,她还在外面望风呢……她可真可爱!……

他戴上帽子……这时,前景处,一名士兵背对镜头进入画面,他从两人中间走过去,又停下来,回头望着米歇尔。

士兵:劳驾……能借个火吗?

米歇尔(厌烦地):嘿,拿着,这是一百苏,你去买盒火柴吧。

士兵又惊又窘,走开了。他俩继续往前走。拉拍,帕特莉霞看了看手表。

帕特莉霞:哟!我忘了……来不及了。我该走了……我有个约会。

两人停住,面对面站着。

米歇尔:和谁?

帕特莉霞:一位新闻记者……约好在爱丽舍田园大街碰面,他要带我参加记者招待会。

米歇尔:在哪儿?……马上就去?

帕特莉霞:你提的问题……真叫人讨厌。

他俩继续往前走。镜头接着向后拉。

米歇尔:你……你不和我呆在一起啦?

帕特莉霞:我们明天见……今天就算了。

米歇尔:不是明天,今天晚上见,帕特莉霞。

帕特莉霞:我跟你说过,不行。

米歇尔(他搂住帕特莉霞的肩膀):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帕特莉霞(抽出身,望着大街):哪儿有出租汽车?

米歇尔:好,真巧……我的汽车停在大戏院前面。我送你,愿意吗?

帕特莉霞:好吧!

两人走出画面。

巴黎街道·白天

米歇尔的中近景,他侧身背对镜头,握着敞篷汽车的方向盘。他一直戴着帽子和墨镜,嘴里叼着烟卷。(摄影机放在他身后车厢里)

帕特莉霞(画外音):你的福特牌汽车呢,怎么没了?

米歇尔(驾着车):放在车库里。

中近景,帕特莉霞坐在米歇尔旁边,背影。汽车行驶在里沃利大街上,在画面一角上可以看到连在一起的拱廊。

米歇尔:别提那个了!……我们不一起睡,可是我想呆在你身边。

帕特莉霞:不,不行,米歇尔!

她从提包中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起来。行驶中的汽车进入画面,眼前是协和广场。沉默片刻,随后……

帕特莉霞:你为什么那么忧伤?

米歇尔(生气的口吻,画外音):因为……我忧伤!

帕特莉霞:真傻气。

米歇尔(画外音,勉强听得见,仿佛喃喃低语):非常忧伤。

帕特莉霞:为什么非常忧伤?……(停顿片刻)称呼您还是称呼你好?

米歇尔(画外音):一样!……我不能没有你。

帕特莉霞:你完全能离开我。

米歇尔(画外音):就算这样,可是我不愿意……

帕特莉霞:你是个孩子……

米歇尔(画外音):帕特莉霞,你看着我,(她却侧过脸,望着窗外爱丽舍田园大街右边绿树茂密的林荫道)我不准你去见那个人。

长时间的沉默。两人乘车驶去。

米歇尔(朗诵腔,画外音):唉!……唉!……唉!……我爱个姑娘,她的脖颈真漂亮,她的胸脯真丰满,她的声音真悦耳,她的手腕子真纤细,她的前额真顺眼,她的双膝真美丽……就是胆子很小没出息……

帕特莉霞(用手指指着前面):到了!……停!

米歇尔(镜头对准米歇尔,他握着方向盘):等会儿!……我把车停到路边好不好?

帕特莉霞(画外音):不用……(画面一角,她正俯身吻米歇尔的面颊)甭费事了。(她走出画面,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画外音)

米歇尔:好吧,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口气很硬)滚,可恶的家伙!

爱丽舍快餐馆·内景·白天

帕特莉霞进门朝自动楼梯走去。她面对镜头,走上楼梯(半身近景,摄影机正对着她,间隔三层台级)。她身披风衣。二楼大厅全景,大玻璃窗临着爱丽舍宫大街,窗前放着一张桌子,桌边一个男人站起来。帕特莉霞朝他走过去。

冯·杜德(注9):你好!

帕特莉霞(握住他的手):真抱歉,我来晚了。

杜德(指着他面前桌对面的一把椅子,用英语):噢,没什么,请坐。这是我答应给你的书。

他把书递给帕特莉霞。中景,两人对面坐着;隔着阳光照射的窗户看得见后景处爱丽舍田园大街。杜德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美国人,身材修长,戴着淡色墨镜。

帕特莉霞:谢谢。

咖啡馆招待走进画面,把一满杯咖啡放到杜德面前。

杜德(用英语):但愿你别遇上书里那个女人出的那种事。

帕特莉霞(用英语):嗬!为什么?

她一直坐着,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她脱下风衣。

杜德(用英语):读了就知道。她不想要孩子,可手术没做好,她死了。

帕特莉霞的正面半身特写,她靠在椅子上盯着杜德(画外),吮着食指。

杜德(画外音):你要是出这种事,我就会非常难受,帕特莉霞……

帕特莉霞:以后再说吧!

杜德(画外音):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帕特莉霞:要是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谁也看不见我,我准去挖。

杜德:不……(他喝了几口咖啡)要跟大象一样。当它们不幸时……相反,它们就离开……它们就消失了!

帕特莉霞(用英语):我不知道我是否不幸,因为我不自由,或者说我不知道我是否自由,因为我是不幸的。

杜德:我碰到过一件事。我要讲给你听。这会使你改变自己的想法。(帕特莉霞的中近景;他继续说,画外音)这个姑娘我认识两年了,(镜头又对准他,他取下拿在手里的雪茄烟的商标)三天前,我突然想“我去跟她说说看,可不可以在一起睡”。(镜头转向帕特莉霞,她盯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他继续讲着,画外音)以前,我从来没想过(镜头对准他)。于是,我就约她(他把一支雪茄放到嘴上)一起吃晚饭……(他点燃了雪茄,闪现帕特莉霞的镜头,然后镜头重又对准他)我想对她说:“你瞧,我们是好朋友。我认为,我们该同居了。”……试试看吧!……不就这么回事!……可我也搞不清,怎么这些话全忘得一干二净。

他抽着烟,强笑了一下。帕特莉霞聚精会神地听着,静静地等着下文;他又笑了笑。

杜德(画外音):我们就分手了……突然,我又想起这回事,立刻给她寄去一封气压传送信,告诉她,我当时完全忘了跟她说我们应该睡在一起了。(帕特莉霞笑起来;镜头转向杜德)三个小时之后,我接到了她通过气压传送线寄来的回信,信上说:“真巧,我去吃晚饭的时候,也有这么个一模一样的想法。”(沉默片刻)

帕特莉霞(用英语):你让我写点东西的打算到底怎么样了?

杜德(用英语):你明天去奥尔利,采访巴尔维列斯古,你知道,他是小说家。

帕特莉霞(用英语):太好了!几点?

双人面对面的中景,窗前的餐桌把他俩隔开。她漫不经心地披上了风衣。

杜德站起来,拿起放在桌上的几张报纸。帕特莉霞也站了起来。杜德伸出手臂搭在帕特莉霞的肩上。

杜德(用英语):明天中午到办公室来。这会儿我走了。你当然和我一起走吧……

两人走在楼梯上,杜德跟在后面。摇镜头,然后平移至楼下,跟拍,两人向出口走去。镜头摇过半圆,拍入站在大厅深处的米歇尔。他叼着烟,戴着墨镜,帽子斜扣在眼眶上;他躲在一旁,目视那两人走了出去。他仿佛又恼怒又悲伤。米歇尔的正面半身镜头(拉),他在大厅中烦躁地走来走去。他对着剩烟头点燃了一支烟,然后从楼梯前走过去,直奔出口。

爱丽舍田园大街·黄昏

帕特莉霞和杜德(中景)挽着手走在大街上。镜头稍稍平移,跟拍二人;他俩走在右侧通往星形广场的路上。另一个镜头:两人走过诺曼第影院,海报上印着阿仑·雷乃导演的法国影片《广岛之恋》。两人上了杜德的敞篷赛车。米歇尔的半身镜头,他站在附近的报亭前。中近景,杜德和帕特莉霞坐在汽车里接吻(双人中近景)。然后又是米歇尔的半身镜头,他跺了一下脚,骂了起来(无声画面)。

稍俯,杜德汽车的中景,车开动了。爱丽舍田园大街伸向远方,夜幕低垂、灯火通明。俯拍大街全景,车辆拥塞,车灯闪闪。渐隐。

特罗卡代罗广场·清晨

平移镜头,路旁的树木。路通向广场。(摄影机大约是放在公共汽车内。)帕特莉霞到一个车站下了车……她高高兴兴地往前走,穿过大街,象个孩子似地竭力走在人行横道线的每一条杠杠上,显得十分幸福;在一家细食店的橱窗前,她娇媚地对影顾盼,细细打量自己的身段。

帕特莉霞的住所·前厅·白天

帕特莉霞跨过门槛;镜头跟拍,摇至柜台。旅馆值班人站在柜台后,心不在焉地查阅“房间簿”。帕特莉霞走近那个人身后挂钥匙的木牌子,但没找到自己房门的钥匙,感到很奇怪。

帕特莉霞:我的钥匙怎么不见了?

值班人(转身望着她):我想,你大概是忘了从门上拿下来。

她转身朝楼梯走去,手里拿着杜德给她的那本书,走出画面。

帕特莉霞的房间

米歇尔躺在末上打盹。关门声(画外音)。他立刻惊醒,本能地往枕头底下去摸,仿佛那儿真有支枪。

帕特莉霞(画外音):哎哟,该死的!

他定定神,仰望着她。他赤裸的上身露在被外。

米歇尔:好啊……都天亮了!

半全景,米歇尔坐在床上,帕特莉霞走近床头柜。

帕特莉霞:你在这儿干什么哪?

米歇尔(耸耸肩):克拉丽奇旅馆没空房间了。(她脱下风衣)于是,你看……我就到了这儿……我在下边儿拿了你的钥匙。

帕特莉霞:你可以到别处去,又不是只有克拉丽奇一家旅馆。

米歇尔:当然……可是我总住在克拉丽奇旅馆。

帕特莉霞(耸耸肩,觉得挺可笑):你……你简直是抽风。

她走出画面。米歇尔从床上下来,他只穿着条短裤衩。

米歇尔:得了……这有什么!……别老耷拉着脸!

帕特莉霞(用英语):让我一人呆会儿吧,我想一人清净清净总办不到。

盥洗室,帕特莉霞半身近景,她背对镜头,站在脸盆上方的挂镜前(因此,镜中映像正对镜头)。她用发刷梳梳眉毛,然后梳起头来。

米歇尔(画外音):耷拉着脸可真难看。

帕特莉霞:什么叫耷拉着脸?

镜头对准米歇尔(半身近景),他披着睡衣,站在门口。

米歇尔:就是这个模样……(他撇着嘴做了几个怪相)

镜头转向帕特莉霞(镜中映象),她对着镜子,也做了一个怪相。

帕特莉霞:我觉得,这样我倒显得挺……挺好看。

她从米歇尔前面走过,回到卧室中。

米歇尔:你比我还疯。

米歇尔单人镜头,他朝脸盆上方的挂镜俯下身去,照了起来。

米歇尔(仿佛自言自语):真叫我费劲!……(他用拇指蹭着双唇)我总喜欢与我无缘的女孩子。(他突然回过头招呼)帕特莉霞!我昨天晚上一直跟着你。你倒是答话啊……怎么不说话!……

她背对镜头,坐到床边上。米歇尔走近她,也坐了下来。

米歇尔(温柔地追问):回答我……你怎么了?

帕特莉霞:让我安静会儿,我在想事。

米歇尔:想什么呢?

帕特莉霞:这出戏,连我都不知道!

米歇尔(拢着头发):我可知道。

帕特莉霞:不,谁也不知道。

米歇尔(穿着睡衣,躺到床上,钻进被里):昨天晚上,你没回来。可是如果……

帕特莉霞:昨晚,我气坏了……可现在我……我也不知怎的……反正都一样。不,我什么也没想。

说着,她也横卧到床上,几乎把脸藏进被里,随后,她慢慢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声。

帕特莉霞:我真想考虑点儿事……可是办不到。

双人中景,米歇尔光着背坐在床上。她爬过去靠近米歇尔。

米歇尔:好啦……我累了……太累了,我还得睡觉。

他钻进被子。帕特莉霞跪在床上,靠近米歇尔,抱着一只象布娃娃一般大的绒毛狗熊。不一会儿,米歇尔从被子下探出头来。

米歇尔:你为什么看我?

帕特莉霞:因为我看你。

米歇尔(嘟嘟囔囔地):咋天,你本来应该和我呆在一起。

帕特莉霞:我办不到。

米歇尔:你完全能办得到。只要对那个人说一声你不能见他就行了。

帕特莉霞:可我必须见他。他让我写几篇文章。这对我非常重要,米歇尔。

米歇尔:不,跟我到罗马去,这才重要呢。

帕特莉霞(沉思):可能。我说不准。

米歇尔:你和他睡觉了?

帕特莉霞(口气犹豫):没有……(米歇尔把脸蒙在被中)

米歇尔(沉默片刻):我敢打赌,你们睡了。

帕特莉霞:没有,米歇尔……你知道,他很客气,他对我说,我们有一天会睡到一起,可不是今天。

米歇尔(露出头来):瞧他说的!……他可不认识我。

帕特莉霞:不是说你……(他把脸又蒙在被中)是说他和我。我们到过蒙特巴尔纳斯。我们喝了一盅。

米歇尔(表示诧异,露出头来):到过蒙特巴尔纳斯?我也去过!……你们几点去的?……

帕特莉霞:我说不准。我们在那儿呆的时间不长。(他又把头蒙起来)你为什么到这儿来,米歇尔?

米歇尔(钻在被下):我?……因为,我还想和你睡觉。

帕特莉霞(微笑着):我看,这不是原因。

米歇尔(钻在被下):当然是。这就是说我爱你。

帕特莉霞:可我……我说不准是不是爱你。

他面对着她坐在床上。

米歇尔:你什么时候能说得准?

帕特莉霞:快了。

米歇尔(他取出一本杂志翻阅):快了,这是什么意思?……一月之后?一年之后?

帕特莉霞:快了,意思就是快了!

插入镜头:杂志的特写,这是本美国裸女杂志,米歇尔在翻阅。

米歇尔(画外音):女人要是想在八天以后干完一件事,她绝不想在八秒钟里就干完它。可是八秒……或八天……甚至八百年不都一样吗?

双人镜头:她跪在床上,手里还拿着长毛绒狗熊;他光着背,坐在那儿翻阅杂志。

帕特莉霞:不,八天,这就够了!

米歇尔(丢开杂志),好,不……女人总是半推半就不痛快。这使我伤透了脑筋……(他伸出胳膊,从床头柜上拿起帕特莉霞的提包)你为什么不想和我再睡了?(他在翻提包)

帕特莉霞:因为我想知道……(米歇尔合上提包,什么也没拿便放回了原处)你有些地方挺讨我喜欢,可是我说不准到底是哪些地方。我希望我们象罗密欧和朱丽叶。

这句话的结尾是画外音,随着,映出墙上挂的一幅毕加索油画复制品的中近景(画上是一对男女,是毕加索蓝色时期的作品)。

米歇尔(画外音):嗬!……啧,啧!

镜头对准两人。

米歇尔:这真是女孩子的想法了……

帕特莉霞:你瞧,你昨天在汽车里还说不能离开我。你离开我照样不错。罗密欧没有朱丽叶就活不下去,你却完全可以。

米歇尔(抚摸自己赤裸的上身):不,我不能没有你。

帕特莉霞(嘲讽的口吻):嗬!……啧,啧……这真是小伙子的想法!

米歇尔:你对我笑一笑。

她摇摇头。

米歇尔(伸出食指威胁地说):好,我数八下。数到了八,你再不笑,我就掐死你。

他稍微挺直了身子。帕特莉霞的特写镜头;米歇尔的两只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她一本正经地拢了拢头发,目不转睛地盯着米歇尔。

米歇尔(画外音):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又二分之一……七又四分之三……你是个胆小鬼,我敢打赌,你准会笑。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双人镜头;帕特莉霞站起来,踩着床走来走去。

帕特莉霞:今天,我不想玩了。

她从前景处走过去,一直坐在床上的米歇尔趁机撩起她的裙子。她立刻转身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镜头对准米歇尔,他正揉着脸;帕特莉霞走出画面,朝窗户走去。

米歇尔:你真胆小,太遗憾了。

帕特莉霞:你怎么知道我害怕?

帕特莉霞正面半身镜头,她背对射进阳光的窗户(因此,她站在逆光处。她想点燃一支香烟,笨拙地划了一根火柴。

米歇尔(画外音):要是一个姑娘嘴上说一切顺利,可是连根火柴都划不着……那就……她就是有什么害怕的事……我说不准她害怕什么,可是她的确害怕……

双人中景,帕特莉霞点好一支烟后又递给米歇尔一支烟。(他仍旧穿着裤衩坐在床上)

帕特莉霞:抽支烟。

米歇尔:不……他妈的,连件长大衣都没有!……把短上衣递给我。我的烟在衣兜里。

帕特莉霞去取上衣,把手伸进衣兜。

帕特莉霞:这件?

米歇尔(恼火地):给我。

她把上衣扔过去的时候,一件东西掉出来,正好落在帕特莉霞脚边。她把它捡了起来,这时米歇尔正在兜里找香烟。

帕特莉霞:这是你的护照?

米歇尔(找到了香烟):不,是我兄弟的。我的放在车里。

帕特莉霞:可上面的名字是柯瓦克斯。

米歇尔:噢!……对,他不是我亲兄弟。他出生的时候,我妈妈已经离婚了……(他收回护照)喂,给我……(他把护照放进上衣,然后嚓的一下划着了火柴,点燃了香烟)你看,我就不怕……

她背对镜头,回到窗户边,打开窗户。传入来往的汽车声。前景,米歇尔的侧影,他一直坐在床上玩绒毛狗熊。

米歇尔:你有时候会想到死吧?我可随时随地都想到它。

他扔掉了狗熊。她把烟卷扔到窗外,然后回过头来。

帕特莉霞:给我讲点儿有意思的事。

米歇尔(诧异地):什么事?

帕特莉霞:我说不准。

米歇尔:那,我也说不准。

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站在他身边。他搂住她的腰。她抽身躲开。摇,跟拍,帕特莉霞走到墙根(墙上挂着一幅复制的毕加索肖像画,那是画家的妻子),拿起了一卷纸。

帕特莉霞:你看过我的新招贴画吗?

帕特莉霞站在床边,把画摊到墙上。因为她背着脸,双手按着招贴画;米歇尔便伸手轻轻撩起她的裙子,她未作反应。

米歇尔:我刚才看你大腿,你为什么打我?

帕特莉霞:刚才不光是要看我的腿!

米歇尔:那不是完全一样嘛。

帕特莉霞:法国人总是把天壤之别的事儿说成差不离儿。

米歇尔:我发现了桩有意思的事,帕特莉霞。

帕特莉霞(转过身,卷起招贴画):什么事?

米歇尔(叠起报纸):我还想和你睡觉,因为你真漂亮。

帕特莉霞(撒娇地):不,我不漂亮!

米歇尔:要不就因为你丑。

帕特莉霞:反正都一样。

帕特莉霞绕过床,走出画面。米歇尔注视着她。

米歇尔(叼着烟卷):是啊,我的小姑娘,反正都一样。

帕特莉霞的半身特写,她站在洗澡间门口,转身望着画面外的米歇尔。

帕特莉霞:你总是说谎,米歇尔。

米歇尔正面半身近景,他低头坐在床上,镜头向上摇,拍入钉在墙上的一幅毕加索的招贴画。

米歇尔:傻子才说谎呢。(画外音,画面是那张招贴画)这就象玩扑克,尽可以说真话,信不信由你。(镜头摇下对谁米歇尔)别人以为你瞎吹……结果你倒赢了。(他抬起目光望着帕特莉霞)怎么啦?

帕特莉霞的半身镜头,她显得很激动;她用指头“抹干”湿润的眼睛,长叹一声,又抬头注视着米歇尔。

帕特莉霞:我看着你,一直到你不再看我。

米歇尔(画外音):我也这么看你。

米歇尔的中近景(稍俯,仿佛是帕特莉霞俯身向下看),他仰望着她,用拇指揉着双唇。镜头转向她,她拿着卷成筒的招贴画当望远镜。镜头反转,对准帕特莉霞看到的景象:米歇尔被拍入圆形画面中,那是从卷成筒的招贴画中望过去的结果。镜头对准米歇尔,推至特写。切。两人侧面大特写,他们亲吻着。拉,帕特莉霞温柔地抚摸米歇尔的面颊。

帕特莉霞:我把招贴画挂到洗澡间去。

跟拍,她走入洗操间。米歇尔进入画面(仍然裸露着上身,穿着裤衩)。

米歇尔:我去打个电话。

帕特莉霞:去吧。(背对镜头,面对招贴画)

双人中景,她背对镜头钉画,他伸手摸她的臀部。

帕特莉霞(只顾谈招贴画):放那儿不错吧?嗯?

稍摇镜头,跟拍米歇尔摸帕特莉霞臀部的手。

米歇尔(前半句是画外音):不错,挺好。

双人镜头,两人望着招贴画上印的奥古斯特·雷诺阿所作的少妇肖像。

帕特莉霞:你喜欢这张招贴画吗?

米歇尔:不错!

帕特莉霞:这位雷诺阿是个大画家。

米歇尔:我说不错嘛。

帕特莉霞:你觉得她比我美吗?

米歇尔:你不是心神不定就是惊讶不已……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你的眼神就挺怪。

帕特莉霞:那又怎么样?

帕特莉霞的中景(两只脚放在小浴盆中):你猜,我要跟你说什么。

米歇尔(画外音):猜不着。

帕特莉霞:我怀孕了,米歇尔。

米歇尔(画外音):嗯?……

帕特莉霞(洗着脚):你心里明白。

米歇尔(画外音):嗨!……算了吧!……谁的?……是我的?……

帕特莉霞:我想,是的。

米歇尔(画外音):你看过医生了?

帕特莉霞:我昨天早晨去过……(她又站起来擦脚)他让我星期一下午再去做检查。

米歇尔(画外音,非常粗鲁的口吻):你本来应该小心点!……

她不安地、忧郁地望着他。中景,俯拍,米歇尔穿着裤衩,走出洗澡间,嘴里叼着香烟头。他关上门,朝床边走去。门打开时,帕特莉霞正站在那儿,手里拿着毛巾,她把脚放到床上,擦干;然后,朝床边走去(摇,跟拍)。她从米歇尔而前走过,米歇尔坐在床上,手里抓着电话机。

米歇尔(打电话):喂!……我要爱丽舍99一84……99一84……安托尼奥在吗?(停顿片刻)你知道他准回来吗?……不知道……我再打吧……米歇尔·波瓦卡尔。(他挂上电话,犹豫片刻,又拿起电话)爱丽舍25一32。

帕特莉霞迈过床,从他面前走过,这会儿,她穿着三角裤和运动衫。米歇尔用手遮住话筒。

米歇尔:这人欠我钱,我给他打个电话。

她从一堆乱放着的唱片中选出一张。

米歇尔(对电话话筒):请找托尔玛绍夫先生……(片刻)你好,老弟!

摇,跟拍帕特莉霞,她把选好的唱片放在电唱机上,然后打开唱机。莫扎特交响乐的乐曲声。

米歇尔(画外音):你说吧,我可找不到贝鲁蒂……(停顿片刻)他不在那儿……我在蒙特巴尔纳斯转悠了一宵。警察局!……(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着画面外的帕特莉霞)谢谢,再见,老弟!

他挂上电话,立在床上,然后,往洗澡间那边一跳,绊了一跤。

米歇尔(站起来):哎哟!……他妈的!

帕特莉霞半身镜头,她站在洗操间挂镜前(她背对镜头,镜中映像正对观众)。

帕特莉霞:怎么了?

米歇尔(走进画面):滑了一下……

双人镜头:她一直在照镜子,米歇尔望着她。

米歇尔:这让我想起一个死囚犯的故事。你听说过吗?

帕特莉霞:没有。

米歇尔:一个死囚犯走上了断头台,他滑倒在台阶上,于是说:“我这回非死不可了!”……

米歇尔用双手捧住帕特莉霞的面庞,搂过来。两人默默相视,然后,他松开手。镜头稍稍摇向帕特莉霞,她又梳起头来。米歇尔露在画面一角。

米歇尔:有时候……你的脸蛋长得象火星人。

帕特莉霞:是啊,我知道……因为我是呆在月亮上。

米歇尔:你打了这么个主意……嗨,瞧!……是啊,想要个孩子!

帕特莉霞:不过,也不一定准有了,米歇尔。我只是想听听你会说什么。(画外传来警笛声)干什么?

米歇尔:你们美国人都是傻瓜。

帕特莉霞:我看,不见得。

米歇尔:怎么不见得。我有根据。你们佩服拉法夷特和莫里斯·谢瓦利埃(注10)……这可是最蠢的法国人了……好了,我去打电话。

他走出画面

 6 ) 成为不朽,然后去死。

1959年,特吕弗和夏布洛尔在片场吵了起来,一个认为女演员应该直视镜头,一个认为应该让她奔跑,俩人找导演戈达尔评理,戈达尔打着哈欠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要不就别拍了。不出一个礼拜,两人相继离开,剩下戈达尔一个人,一边叼着烟,一边独自完成了这部《筋疲力尽》。 2007年,年逾古稀的戈达尔拒绝了欧洲电影奖的终身成就奖,并放言自己尚为终身,何来成就 。 2009年,距法国新浪潮开始50年,半个世纪,曾经的一群毛头小子,现在都或已作古,或已白发苍苍,都成为了大师被世人所铭记。我试图想象当时的场景,几个20几岁的年轻人,坐在一起,每人嘴上叼一支烟,然后大谈自己的电影梦想,怀揣着满腔的热情,不计后果的去拍电影,也许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他们开创了一个时代。 电影一但笼罩太多的光环,总会影响人们的观影感受,抱着一种仰望的心态去看,看完之后,或有失望。有人也许就会若有所思的说,虽不知道好在哪里,但大家都说好,那就是好吧,又或者有人直接就说,操,这是什么东西,看到十几分钟就睡着了。我只是想成为当年的一名普通的观众,在这些大师还没被大家称为大师的时候,感受一下他们当年的热情,他们当年的梦想。 其实我发现自己很多方面和米歇尔很像,或者说很多方面想成为他那种人。虽然我不喜欢他偷(其实应该是既骗又偷)女人的钱,但是我向往他那种洒脱的生活方式,开着偷来的车,穿梭在巴黎的大街小巷,每次去接帕特丽夏的时候,总是开着不同的偷来的车,没钱请吃饭的时候,直接在厕所把别人打晕,拿了钱去请别人吃饭。用小孩子那种耍赖的语气,告诉自己喜欢的女孩想和她上床。也许他并不是喜欢暴力,只不过是在无所适从的情况下,把暴力当作一种精神上的宣泄。

“就像玩纸牌,你最好讲出事实,但别人还以为你在骗他,这样你就赢了。”我喜欢看米歇尔和别人讲话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支烟,然后一脸玩世不恭的表情。当帕特丽夏问他,“悲伤和空白,你选择哪一个?”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空白,他说悲伤太愚蠢,似乎没有什么事值得他悲伤,率性地生活着,快乐着。 突然发现米歇尔很像古龙笔下的那些浪子,看似不羁的外表,其实越是不羁,一旦有了羁绊,往往都会羁绊他的一生,最后的结果仿佛有些出人意料,却好像又本该如此。

那年的巴黎,其实是在我的梦中。

不知是戈达尔借梅尔维尔之口,亦或是梅尔维尔借那个作家之口,当作为记者的帕特丽夏问到那个作家他最大的人生理想的时候,他回答,“成为不朽,然后死去。”但我觉得这似乎有点太过平静,于是我把它改成了:成为不朽,然后去死。

 短评

  帕特莉霞:听着,最后一句真美。(望着米歇尔)“在悲伤与虚无之间,我选择悲伤”……你呢,你选择什么?   米歇尔:选择悲伤,这太蠢了。我选择虚无。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悲伤是一种妥协了。要么统统归我,要么一无所有。

4分钟前
  • 无心
  • 还行

对好莱坞剧作法的奉行者来说,《精疲力尽》肯定是业余的、滑稽的、乃至不可理喻的。和《随心所欲》《狂人皮埃罗》一样,从一开始它就抛弃了所谓的常理与常态。戈达尔和特吕弗这两位新浪潮的主将朝向不同的方向,后者在寻找与捕捉,前者则在背叛和破坏。跳切,跨越轴线,全是语言实验;以将近半小时的室内闲聊为代表,全是“恋人絮语”。抚摸嘴唇是为了什么?渴望你的吻。我皱眉,我想吐,我爱你,我死去。mla唱:“高达说的爱是刺激的、好玩的、有今生没来世的、哲学的。”

5分钟前
  • 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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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喜欢海滨,如果你不喜欢高山,如果你不喜欢城市,那你就完了。

10分钟前
  • 贾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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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高興是因爲我不自由,我不自由是因爲我不高興

15分钟前
  • Conn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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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美绝了发型50年不过时

19分钟前
  • mo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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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墙,破坏时空连续性,往往是一个长镜头后突然接一个略显突兀的跳剪,破坏性十足;但也只有这般的大胆才能破旧立新,并且从此以后耽误一堆文艺小青年。

24分钟前
  • 托尼·王大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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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灵感来源于特吕弗看到的新闻,他将收集的剪报交给了戈达尔,后者不负所托。虽仍能看出不少偶像雷诺阿、希区柯克的痕迹,但无视传统的跳切、嘲讽主流的价值观、虚无主义的态度已足够让人大惊失色,此后一直走在电影革新和实验的前列。而梅尔维尔也正如他在片中所言“成为不朽,然后死去” 。戈达尔影展。

25分钟前
  • 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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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达尔那销魂的跳切哟……结尾房间里那个1080°的长镜头太牛逼了!梅尔维尔的客串太有趣了!

27分钟前
  • 胤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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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吻的边缘,时间是空虚的。

32分钟前
  • 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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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浪潮啊新浪潮~!这片子就像里面的女孩一样,喜欢爱情的刺激,享受逃离的快感,却又无法放下自由的诱惑。对于这种展示城市独特魅力的电影毫无抵抗。男女主角都潮爆了(尤其女孩,喜欢她的每套衣服!)。

33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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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贡献就是把"跳接"这种手法从穿帮上升到了电影语言的领域.其实都是逼出来的,因为胶片不够,所以只能这样.

37分钟前
  • CynicDogAldae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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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电影节归来】戈达尔处女作,法国新浪潮标志性作品。本片最大贡献在于对跳接(Jump Cut)的首次大规模使用,打破了好莱坞的连贯性剪辑传统(以30度规则为主)。在廉价旅馆拍摄的23分室内调情戏和夸张的结局都让人印象深刻,也引出了存在主义色彩的思索:在悲伤与虚无之间,我选择虚无。(8.0/10)

41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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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是好看的,演员也很棒,但是我觉得剧情对“精疲力尽”的推进并不到位。结局多少有点少年意气。

43分钟前
  • 起床,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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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尔:选择悲伤,这太蠢了。我选择虚无。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悲伤是一种妥协了。要么统统归我,要么一无所有。

46分钟前
  • 城南草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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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幻成为现实的今天已经很难理解那些逝去的对魔幻的渴望,告别革命的人们永远失去了革命的体温。最好笑的是,电影里头那些频频回头的围观群众甚至撞到镜头上来,如今在街上再看到一台两台摄影机,谁还会多看两眼?印象深刻的台词是:睡觉真没意思。别人说他伟大于是硬要找出一个他伟大的理由。

51分钟前
  • 57
  • 推荐

贝萌哥捂着后腰的枪眼,扭大秧歌似地往前跑,嘴里的烟还哧哧往上喷,然后pia叽一下倒在巷口。看着心酸的同时又想笑。小时候不懂。现在看出戈达尔任性得多么别无分店。他跟贝萌哥是天生一对。也只有那种彼得潘气质的,才能一直一直对女生说“我想睡你”啪啪啪挨着耳光却一点不招人厌。

54分钟前
  • 小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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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视观众为无物的电影

57分钟前
  • Bigteeth
  • 还行

在这群新浪潮大神的脑中,挥霍青春、追寻爱情和直面死亡永远是最正经的事

58分钟前
  • jj73浅之
  • 力荐

看的最为顺畅的一次戈达尔。戈达尔特喜欢拍着演员,然后将镜头拉到其他书画作品,或者直接出现几个单词。表示关注台词最享受,冷不丁就蹦几句经典出来,直接吓尿。影片的最好一幕好熟悉,《白日焰火》是在致敬么?

1小时前
  • 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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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0重看;最爱的戈达尔时期,意外的好看;弱项变特点的跳切、环形漂亮镜头、日后衍生扩展的系列命题,充满力量与生气;不仅形式上开创新风,主题内容亦如是,“在悲伤与虚无之间,我选择虚无”,这个局外人式的存在主义者,吉田喜重《一无是处》与之相似,东西方的新浪潮运动遥相呼应。“在接吻的边缘,时光流逝得飞快。生命有点像我们跳舞的时候。”开场他看见有个人被车撞死,不安的战栗就升上来,这让我想到安娜·卡列尼娜初遇沃伦斯基时的某种寒冷感,巴黎的街景如流动的盛宴,他们是幕布上朝着那不可控制的方向滑下去的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太累了”,因此他后来的放逐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1小时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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